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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眯眯,手指自己:「我可是劍元宮第一大廢物。眾所周知,離了你,我喝口水都能被嗆到。」
百葉微微翹唇。
面具之後,她眼睛溫柔地看向這位言笑晏晏、風采翩然的公子哥。
她輕聲:「公子總喜歡給自己找諸多藉口。但公子是世間心腸最軟的人……你一會兒救雨歸姑娘,一會兒想幫盛知微姑娘……世人都說姜師姐是劍元宮第一人,誰也想不起公子你。但我知道,公子不比姜師姐差,公子明明也是極厲害的天才……」
她語氣微微激動,似乎為謝春山抱不平。謝春山警告地盯她一眼,她才收了話,垂下眼低聲:
「可公子卻不爭,心甘情願將本應屬於自己的東西送給姜師姐。
「我很敬佩這樣的公子的。我心甘情願跟在公子身邊,我想跟著公子看看——
「世間有公子這樣的人,我會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謝春山:「……」(麗)
他道:「閉嘴,都說了我沒那麼偉大。再給我戴高帽,你就別當我侍女了,趁早滾吧。」
他緩緩道:「百葉,姜采比我更適合當劍元宮的首席。我從來不爭,你也不許爭,知道麼?」
百葉知道他正經起來時是何其認真嚴肅,絕不與人開玩笑。她鄭重其事地應了,再不提那事,於是謝春山才又嬉皮笑臉,與她指點起這裡的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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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也寧和姜采走在這一行人的最後,算是為他們押著陣,以防有意外發生。
行走間,張也寧將洞中的對話再次重複一遍:「你信其他三大仙門,不知道芳來島的秘密麼?」
姜采淡聲:「不信。」
她與張也寧對視一眼。
張也寧聲音極輕:「放肆。你身為劍元宮首席,卻如此逆骨。」
姜采移開視線,輕聲:「張道友不是和我一樣不信麼?我和你都不是巫長夜,都不會相信自己仙門乾乾淨淨……乾乾淨淨的仙門,是成為不了修真界領頭羊的。不過是……渾濁中,到底是偏向乾淨一些,還是偏向污濁一些罷了。」
張也寧沉默許久。
他慢慢道:「芳來島不是只存在了一百年,它是存在了很多很多年。從我修仙開始,它就已經是四大仙門之一了。只是芳來島在四大仙門中的排名,一直是最末,話語權一直最弱。」
姜采接話:「曾以為它話語權最弱,是因它實力最弱。但若是其他原因,反而更正常了。」
她靜靜地走著,腦海中亂七八糟,又想起了前世的很多事。一時間,她覺得時間都被偷走了,只有她一人活在往事的迷惘與錯亂中。
雨水澆落在她身上,她渾然未覺,睫毛也被水霧打濕,讓視線些許模糊。
一把傘,撐在了她頭頂。
姜采腳步一頓,微抬頭,看到少年道士為她撐起一把傘,正好擋住風雨。
幽林路徑崎嶇,青苔遍布。遠處青山與海水交接,細微的白霧岑岑升騰。雨水滴滴答答,一切都這般濕漉漉。
二人立在傘下,微濕的衣袖相貼,纏在一起。
時間都被偷走了,張也寧卻始終不一樣。
他前世是墮仙,此生知她重生。她重生後經歷的每一件事,他都與她在一起,都看在眼中。
他總是不一樣。
姜采低下眼睛,忍著不讓袖中手抬起,去碰他所持的傘柄。她聲音冷漠:「何必白費力氣?修士本就不怕落雨,何況我才將靈氣傳一些給你,不是讓你這麼浪費用的。」
張也寧回答:「給了我的便是我的。我想怎麼用就怎麼用,何必你關心?」
姜采:「……」
她實在忍不住,唇翹了一下。
二人腳邊跟著的始終隱形的白色孟極仰著頭,叫喚兩聲,奇怪他二人幹嘛干站著不走……前面的人都走出很長一節了。
二人便撐著傘,繼續走路。姜采斟酌半天后說道:
「張道友,要不你離開吧,不要管芳來島的事了。」
張也寧:「嗯?」
姜采:「這些事,我自己一個人處理便好。你此時應當在忙著沖關成仙,而不應與我在芳來島閒逛,耽誤時間。」
張也寧低聲:「你怕我知道一些真相後,會接受不了?」
姜采目光微微暗一下。
他伸出另一隻微涼的手,輕輕握住她的手腕。他道:「你放心。」
姜采別過頭,心想:我放心什麼?!
她不想聽懂他的話。
姜采被他手指碰到的地方,隔著衣袖,從手腕到手臂,都開始發麻,發僵。她僵直著半晌不動,只怕自己不小心動一下手指,就碰上他的手。
碰上他的手本也沒什麼關係,可她到底心中不夠坦蕩。
她低聲:「張道友若是生得丑一些,便好了。」
張也寧:「……?」
姜采:「老一些,胖一些,自大一些,邪氣一些,惡俗一些,雞同鴨講一些,道不同不相為謀一些……我都更喜歡這樣的張道友的。」
——這樣的人,便不會讓她變得這樣奇怪。
隨著她說,張也寧眉頭越蹙越緊。他竟然遲疑問:「難道我這具分化身不好?你想要一個老頭子分化身?這……也不是不行。但是意義何在?」
姜采:「……」
她心中生起逗弄,正想再說什麼,她和張也寧同時身形一定。張也寧幻化出的傘霎時消失,二人快如流光,瞬間而至,到了一隊人中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