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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君這般行為,似乎是和我那不孝徒定親後才有的。他這麼宅心仁厚,古道熱腸,以前我倒是真的不知道。」
她活了一萬年,自然認識張也寧不是一兩天了。
姜采無言,被師父看著,她尷尬垂頭,又回頭看一眼張也寧。張也寧便上前,向玉無涯行禮。
他清冷又溫和:「天龍君見笑了。」
他遲疑後,想這就開始考察了麼?對弟子夫君的考察,原來這麼直接的麼?
只是天龍君這般陰晴不定的態度,他何時該把帶來的禮物送上?
張也寧心中糾結,面上只雲淡風輕。玉無涯看著他,目光有些閃爍。她道:「這些年,你二人一直有聯繫麼?你們關係到哪一步了?」
張也寧一愣,看向姜采——
他該回答什麼?
姜采偏過臉,有點頭疼。她覺得師父好像誤會她和張也寧情深無比,私定終身了。她咳嗽一聲,不想節奏被師父控住,便乾脆利索:「我們情劫都開啟了。」
玉無涯愣住。
她捧著藥盞的手因此一抖,她本溫和安靜,此時卻控制不住情緒,失神間,聲音抬高:「什麼?!阿采,你也——」
姜采臉更熱。
她在師父震驚而複雜的目光下,微低頭。她之前信誓旦旦跟師父說自己幫張也寧渡情劫,師父也同意了。但是張也寧情劫還沒渡完,她情劫就開啟了……雖然她沒打算認真渡自己的情劫,但是這在師父眼中,恐怕是直接承認她對張也寧有情。
無悔情劫開啟,她如何說她自己無辜?
她不可能無辜的。
姜采臉頰滾燙半晌,怕師父擔心,便掠過自己,只說張也寧:「但是他不知道如何渡無悔情劫。」
張也寧一愣,看向姜采,沒想到她和她師父說這個。姜采作若無其事模樣,與師父解釋:「他師父閉關了,去煉製什麼仙器。這些年,一直沒有出過關。但是他的情劫不能再等了……師父,這世間除了仙人,沒有人經歷過無悔情劫,他不知道怎麼渡。」
張也寧暗自彆扭,瞪姜采一眼,想她怎麼能跟別人說他的事。就算是她師父,她也不應該這樣。但他同時奇怪姜採為什麼要問天龍君。
天龍君又沒有成仙。
果然,玉無涯眼睫顫了兩顫,重新坐穩了。她用古怪而複雜的眼神盯了張也寧半天,垂下眼皮,慢條斯理:「無悔情劫不難渡,順其自然便是。你二人不必管它。該渡過的時候,自然就過了。」
姜采自然不能說自己怕自己的時間來不及。
她生怕她身隕了,張也寧的情劫卻沒有渡過,她還要害他一輩子。
姜采道:「如今神魔之戰馬上就要開啟了,魔子蠢蠢欲動一直召集各方勢力,修真界四處魔穴破裂的越來越多……在這個關頭,自然要想辦法提升我們自己的實力。」
她見玉無涯無動於衷,便向前跨一步:「師父,若是他能夠成仙,即使永秋君不出關,修真界也不用怕魔子有更厲害的後招了。師父,他只差這一步!」
她一咬牙:「您當初幫永秋君渡過無悔情劫,您一定知道無悔情劫的關卡。」
張也寧驀地抬頭,瞳眸驟縮,看向那文靜羸弱的女子——他師父和天龍君……竟真如烏靈君說的那樣,私下有這麼深的交情?烏靈君不是胡說八道的麼?
張也寧有些恍惚,暗自開始審度自己從烏靈君那裡聽到的各種他認為胡說八道的八卦……
玉無涯沉默片刻,失笑。她放下藥盞,有些怕冷地摟住自己手臂。她溫潤的目光看向這對小情人,無奈搖頭:「我說順其自然便好,你非要趕進度。好吧,我便告訴你們如何渡無悔情劫好了。」
她冷不丁問張也寧:「你神海中,應當出現異象了吧?」
張也寧頷首。
玉無涯若有所思,問:「花開得如何了?」
姜采同樣看著張也寧,因她也好奇這個答案。張也寧別彆扭扭,不肯讓她再看他神海。
張也寧被這兩個女子一起盯著,一時語塞,臉頰生燙。他像是被人逼問「你情動得多少」「你是不是愛她愛得要死要活」這類問題,若是姜采也罷,他大不了不理便是,偏其中一女子,是姜采的師父……
張也寧咬緊牙關,硬著頭皮,強撐著:「開了大半了。」
姜采問:「師父,是不是花開遍了,情劫就自然過了?」
玉無涯笑:「無悔情劫這般簡單麼?」
她嘆道:「無悔情劫,有兩個條件,一是要此無悔,二是要彼無悔。當神海中所有的花都開了後,會有機會觸動『生情無悔』。當你情至深處,自覺生出『無悔之情』時,便會渡過『生情無悔劫』,修為會大漲一截,之後進入停滯期,修為靠水磨工夫來一點點增加,卻進度有限。
「而無悔情劫的第二關卡,是『斷情無悔』。天要讓你生情,卻也要你斷情。」
玉無涯垂眼,她微微笑,似乎想起些過往,她聲音變得幾多縹緲,帶著些憂傷。
她緩聲:「當你破此關卡,自覺生出『無悔斷情』,你斬盡神海中花。花枯盡,你將二人情緣徹底斬斷時,大道至無情,二人皆無悔,便過此關。便如願渡過『無悔情劫』了。再接下來……大約就是成仙了吧。」
張也寧和姜采一齊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