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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也寧想到了總跟在謝春山身邊的那個面具女子。
說不出原因,他也覺得那女子很怪異,讓他偶爾有不舒服的感覺。但那是謝春山的侍女,張也寧自然從未說過什麼。
張也寧:「你確定你的侍女不會背叛你?我見這島中,大部分倒下去的是男子,女子反而能自由出入。」
謝春山淡淡道:「百葉自然不會背叛我。」
他不再多說這個,轉話題道:「我們在島中,陸續發現了有一些熟人也被關了進來。當然要救人……」
張也寧頷首。
謝春山沉思片刻,緩緩說:「我和百葉查了兩個月,才勉強查出來,島中發生這樣的異變,是少島主盛知微篡位,當了新島主。盛知微這個人,我是見過的……她以前不是這個樣子,她現在這樣子,像是發瘋了……」
張也寧:「唔。」
他注意到提起盛知微時,謝春山微有些不自在的表情。他當做不知。
張也寧問:「還有麼?」
謝春山攤手:「暫時就這些了。」
張也寧:「那謝道友……」
謝春山擺手:「重明不和我一起在這裡,被關一陣子?關一陣子能知道不少消息呢。」
張也寧道:「不必了。我沒有謝道友這種癖好。」
他身子變得虛化,顯然又隱形了。謝春山嘖嘖兩聲,也不再理會。張也寧出了院落,忽感覺到兩道氣息極淡地跟隨而來。他停下腳步,回頭望去,身後沒有動靜。
他想了一想,直接讓身形顯了出來。
跟隨的那兩道身影,也化出了兩個女修的模樣。她二人都是島中女修的打扮,對張也寧冷笑:「我就知道,又有人不自量力,要救人!你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們能和在外面一樣作威作福?」
張也寧「哦」一聲,問:「我應該如何作威作福呢?」
兩個女修中一個沉不住氣:「天下男修都一樣!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卻也這麼禽.獸不如……」
張也寧詫異:怎麼就禽.獸不如了?
另一個女修拽住那個忿忿不平的同伴,對張也寧冷聲:「我們叫了同伴來,你別想逃。」
張也寧道:「本來沒想這麼快動手的。」
兩個女修正要嘲笑,忽然前方少年身形消失,化作一道玄光,冷銳無比地襲殺而來……兩人當即大震:「好快!
「快,快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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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中離中心越來越近的綠林中,姜采二人依然在其中走著,遇到人就避開。
「我們不能真的就這麼瞎轉吧?」巫長夜不耐煩地問。
姜采「噓」一聲:「跟上它們。」
巫長夜:「誰們?」
說話間,天上最後一道光沉下地平面,日月交替時刻,一輪明月緩緩升上天幕。月光皎皎而照時,巫長夜感覺到姜采抬頭看了月亮一眼,她心情好像在剎那間放鬆了些。
同時間,巫長夜眼睜睜看著無數靈月蟲在月光下現出身形,鋪在姜采的裙裾上,發著幽光。
她立於月光下,髮絲輕拂,紗裙揚起,靈月蟲環繞,清輝皎潔,聖美無比。
巫長夜看得怔住——見姜采手指在裙上輕輕彈一下,手指勾著一隻靈月蟲,舉到她眼睛前。
她彎眸笑:「原來他把月亮留給我了。」
巫長夜:「什麼?」
姜采搖搖頭,對靈月蟲輕聲:「往人多的地方走,幫我們引路吧。」
她裙裾上鋪陳的靈月蟲在夜中高飛而起,如一片絢爛星河,在前方飛起引路。姜采跟隨而上,巫長夜目瞪口呆半邊,也只好悶悶地跟上。他一眼又一眼地看姜采,越看越心驚,不得不服氣:
劍元宮可能,也許,大概,就是比巫家厲害吧。
姜采這手段頻出……他被襯得像是她的小弟一樣。
於是,一整片靈月蟲在林中飛舞,青年男女跟在其後。若是從天上向下看,便像是星河在快速地移動。
好一陣子,姜采說:「到了。」
巫長夜和她一起看去。
二人如今已經出了黑壓壓的樹林,站在樹林邊緣,眼前是一片空地,空地外光華幽藍暗黑,浪潮起伏,是那道無邊無際的蒲淶海。
讓他們驚訝的卻是——
空地上凸起一台,十幾個女修盤腿而坐,圍著中間閉目的女修。月華太亮,距離太遠,姜采二人看不清那女子面容。
他們只看到,黑壓壓的、之前一直不怎麼能見到的那麼多的人,全都聚在這裡。他們無聲無息地向前方凸起的高台方向走,木訥、沒有生氣,一味上前。
他們圍住高台,如同獻祭一般,匍匐跪下,頂禮而拜。
絲絲縷縷的光華,自中央的高台流出,包圍向黑壓壓的人群。機械無比的人群,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好像整個島的活物全都聚在了這裡,看著幾分詭異、可怕。
然而他們的祭拜又充滿了詭異的虔誠。
這麼盛大莊重的祭拜,讓樹林口的姜采和巫長夜都被震撼住。
巫長夜眼尖,指著人群:「雨歸姑娘!」
姜采望去,見那些密密麻麻潮水一般向中間聚集圍住的人群中,果然有熟悉面孔。
雨歸混於其中,卻沒有失去神智,而是臉色蒼白,不斷地想往外擠,離開這裡。但是她被前前後後的人圍著、推著,她被不斷向高台方向推去,她面色便更加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