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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葉:「我、我怎樣能讓你好受些呢?」
謝春山邊咳血邊擺手:「殿下回去就好了。我這是老毛病,是我神魂不穩定的緣故……」
百葉脫口而出:「這樣嗎?那我有穩定神魂的法術啊,你要學嗎?」
謝春山驀地抬頭看她。
他這樣子是有些滲人的。再俊美的青年,一臉血地看人,都不會太好看。
而百葉視而不見,還對他溫和笑:「是我姐姐教我的法術。我姐姐呀,是世上少有的那類天才,她自創了很多法術呢。我跟她學了一些……若是還治不好你,我就帶你去找我姐姐。」
謝春山喃喃兩句:「你姐姐,便是皇長女麼?」
百葉點頭,她提起自己的姐姐,目光便如星辰一般閃亮,仰臉時,滿面皆是仰望眷戀之情:
「我的姐姐,正是這世上最了不起的天才修士,是扶疏國的皇長女,雲升公主。」
謝春山眸子一縮,手指在馬廄稻草上敲了敲:
魔子於說,公主雲升……是同一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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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靜帳篷內,清心咒後,姜采便知道是誰來了。
她坐姿不變,卻不禁抬目,調、笑道:「這算調、戲我嗎?」
張也寧無奈:「你總喜歡把旁人的好心,理解成情情愛愛?」
姜采心想自然不是了,只是逗你有趣罷了。
她盤腿而坐,感覺到一陣小風拂面,某人撩袍,坐到了她對面。小小室內,這般親近。她心中不禁一盪,搭在膝上的手指蜷縮握緊,壓制住自己的狼子野心。
張也寧並未察覺她的瞬間心蕩,他入座後,便看著她,並不說話。
姜采開口:「我以為你今夜不會來找我了。」
張也寧回神,看她一眼,說:「你因我而受傷,如你所說,我怎可能不來照顧你?」
姜采笑。
她感嘆:「我去『過去天』這一趟,真是值了。」
恐怕若不是這一趟,她還不能讓斷情的張也寧被迫日日綁在她身邊。他明明說著斷情,卻迫於舊情而不得不和她日日纏在一起……他本人估計也很為難。
張也寧的月華之氣,籠罩了姜采,緩緩運轉靈力,為她療傷,重點是治她的眼疾。
他問:「這幾日眼疾有好些嗎?」
姜采反問:「我眼疾好了,你就會離開吧?」
張也寧:「自然。」
姜采笑:「那我情願一直這麼瞎下去。」
他的月華之力一時凝滯,緊接著,不輕不重地在她道體上施力敲打了一下。他斥她:「胡說八道。」
可這般輕的力道,在姜采想來,真和調、戲沒有什麼區別。但二人都是木魚腦袋,誰也注意不到他們之間的氣氛是和尋常「分手」後的男女是不同的。
姜采出一會兒神,嘆口氣。
張也寧道:「還是有些痛的,是吧?活該。」
姜采端坐,慢慢道:「那些倒是其次。作為一個修士,眼疾對我影響並不那麼大。最可惜的其實是,我看不見你。」
張也寧猛地抬頭,看向她。
帳內,氣息輕綿,許久無聲。
她眼盲而不需要燈火,他是偷偷探訪也不會點燈。二人坐在黑暗中,不到一丈的距離,張也寧垂目,凝視著那穿入帳內、落在二人中間的月光。
月光清美,卻如罅隙壕溝般,將兩人之間隔成了兩個不同的世界。
張也寧在幽暗中,靜靜地看著她。
半晌,他意識到自己的微妙情緒,低斂下眼眸,聲音縹緲:「你又不是不認得我,沒有見過我。」
姜采:「但是你墮仙沉睡後,我眼睛就出了問題,就再沒見過醒過來的你了。這些日子我常在想,都怪永秋君那場大戰逼人太緊,不然你剛剛成就墮仙,我是可以有機會多看你兩眼的。
「想來有些後悔。我若知道我之後會看不見,那時候我一定要與清醒著的你多看一看。」
幽暗中,她伸出手,玉指素長微屈。
中間隔著月光、隔著距離,她碰不到他的面容,而她也無意碰。她只是在虛空中,憑著印象描摹他的一眉一眼:
「好久沒見你了……我有些想你。」
張也寧在剎那間,心中浮起一絲悵然之刺,體內血液在瞬間凝住了。他心裡有異樣,像有什麼要衝破而出,卻又被他再一次地壓制下去。
良久,張也寧淡漠:「姜姑娘戲弄人的法子,與日俱增。」
姜采挑眉,攤手:「喲,看出來了啊。好可惜,還以為這麼說,你能感動一下。烏靈君的話本子不都這樣嗎?」
她意興闌珊,向後靠在了床柱上,感嘆:「你這人真難撩,我是撩不動了。」
張也寧冷然:所以之前種種,都是她跟著話本子學的?
嗤。
張也寧皺眉道:「我與你說過,斷情絕愛最好。你非但不聽,還有越陷越深之意。你我情誼,我並非全然不顧。你若肯好好修行,日後大道你我同行,豈不快哉?」
姜采慵懶:「不能睡你,誰肯和你同行?我圖你什麼?總不會是圖你貌若好女我卻勾搭不到手裡吧?」
張也寧一噎。
他道:「荒唐!」
姜采低笑。
她低著頭問:「你臉紅了沒?」
張也寧冷冰冰:「自然沒有。情愛皆虛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