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頁
這對小情人打起來你來我往,誰也不肯下死手,又誰都不肯放過對方……看得謝春山心累無比。
謝春山看他們一時間分不出勝負,也估計自己看下去也不會有結果。他心裡焦慮,不覺看向山廟的方向。他失去靈力,不能與戰場中的百葉聯繫,也看不出那裡戰鬥誰強誰弱……
但他能看出海浪呼嘯,天地大雨的異象。
由此推測那邊戰鬥很劇烈。
謝春山喃喃自語:「不行,不能什麼都不做。」
師妹帶著張也寧打鬥,就算再加上百葉、巫長夜,但是夢主盛明曦的能力有多高,他們全都不知道。而巫展眉不破夢的話,這夢無窮無盡長,只會對夢主越來越有利,對他們這些入夢者越來越不利。
謝春山一直有些猶豫,他已經知道時間被困在了同一天,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破開這個時間,讓時間進入到明日。
他和姜采不一樣。
姜采心性堅定,唯我獨尊,她想要如何就如何,從來不懷疑她自己,也不後悔她的任何決定;謝春山卻是……如百葉說的那般,會心有不忍。
面對同樣的事,姜采會毫不猶豫去破陣,謝春山卻會想旁人想時間留在這一日,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他不想傷害任何人,不想任何人不如意。
按他本意,他們應當多了解了解芳來島的事,再群策是否該破陣……但是如今情形,已經不容謝春山再遲疑了。他再遲疑下去,便是不顧自己的師妹他們。
同情敵人未嘗不可,卻不應傷害自己的同伴。
謝春山喃喃:「還是得破開今天這個時間啊。」
巫子清和明秀打鬥,顧不上他。即使顧得上,他們也不會覺得失去靈力的謝春山能做什麼。
只見淅瀝雨中,謝春山扔掉如今只能當做傘具的法器青傘,他青袍濕透,白里翻揚。他從袖中取出一把龜殼,一根食槽。他捏著那根長蓍草,步罡踏斗,沉思九天。
以他為法陣中心,極微弱的玄妙道法鋪陳開來,他徐步踏之,手中蓍草不緊不慢地輕點四周,口中念咒。
謝春山是劍元宮裡出了名的卜卦天才。
即使失去靈力,卦象不會涉及太玄妙的東西,不會如往常那般準確。但是普通的占卜之術,還是可以一算的。而蓍草、龜殼,都是算卦的常用道具。
謝春山手中龜殼向外一扔,蓍草扔向一個方向——「利在東方!」
他回頭看眼巫子清二人,搖頭念叨一句:「巫兄啊,追老婆不是這般追的。可惜兄弟有事,幫不了你,先走一步了。」
他彎腰把蓍草龜殼收好,順著自己卜出的方向,徐步走去。
謝春山走出不知多遠,迎面而來,一個少女冒著大雨,向他跑來。少女渾身濕透,只有一雙眼睛清亮奪目,閃著說不出的動人的光。
少女只是非常隨意地瞥了他一眼,就移開目光,要與他擦肩。
謝春山心裡一動——「利在東方!」
他霎時想起現實中,這時候,他應當剛與盛知微商量好退親。那麼在夢境中,盛知微為何從來不理他,一副不認得他的樣子?
卦象顯示——「利在東方!」
這裡便是東方。要破開這一日,秘密不是在夢主盛明曦身上,而是在盛明曦那個不顯山露水的女兒,盛知微身上!
盛知微要從謝春山身邊跑過時,她手腕一下子被這個青年抓住。謝春山怕自己失去靈力後攔不住她,還特意撐開了自己的青傘,稍微助了自己一下。
他道:「盛姑娘!」
盛知微被迫停住腳步。
她有些奇怪地看他面容,她心裡記掛著一直沒來找她的江臨,匆匆將這個青年掃一眼。她敷衍道:「啊,你是我們家來的那個傭工啊。」
謝春山抓著她手腕不放,笑盈盈:「盛姑娘,你不記得我了?」
盛知微板起臉。
她警惕,一道術法打出,就掙脫了謝春山。她道:「我不認得你。」
謝春山白面上浮起一絲笑,他耐心:「我叫謝春山。
「小可乃劍元宮的大師兄,雖然頑劣無用,卻不小心在修真界也闖出了幾分名號,世人叫我『春山君』。」
盛知微烏黑眼中的神色,滿滿的俱是不解。
她含糊地點個頭:「謝兄。」
謝春山心中有了數。
他刷地張開一把摺扇,他的風流樣在雨水中打了些折扣,但周身滴滴答答地落雨,他氣度面容又如此不凡,這給他添上了很多說不出的勾人味兒。
他笑吟吟,不緊不慢地補充一句:「我是你的未婚夫,謝春山。」
本已掉頭的盛知微猛地回頭,少女聲音抬高:「胡說八道!」
她眼睛本能向四周掃一圈。
謝春山笑眯眯:「盛姑娘怕江公子知道?好奇怪,你找我玩的時候,不是江公子一直跟著麼?你這時擔心,那時候他黯然失魂的模樣,我看你也不在意啊。」
他心裡暗道慚愧,因他歪曲了事實——
現實中,盛知微非要退親的架勢讓人無奈。但她坦然無比,絲毫沒有給江臨誤會的機會。
謝春山不過在賭,夢中這個盛知微的記憶已經經過了處理,忘掉了很多事……她既不認識什麼謝春山,也從來沒找謝春山退過親。
時間停留在這一日不往前走的原因,在於盛知微記憶混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