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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也寧眸色平靜,語氣無波,但誰也不會覺得他在開玩笑。
二人當面,氣流在這一剎那有些凝滯。雨歸和烏靈君都感覺到不對勁,二人僵立片刻,忽見張也寧袍袖一張,一隻雪白的東西竄出來,撲向姜采。
張也寧立即:「孟極,回來!」
他手向前張,卻晚了一步。
孟極在半空中化形,身子變大,一下子將姜采撲倒在了地上。姜采微愣,已經被這隻像是大貓一樣的孟極又壓又舔。她終於笑出來,伸出手按住孟極湊過來舔她的腦袋。
她道:「好了,孟極。」
孟極有十年沒見到姜采,自然興奮無比。姜采從地上起來,見張也寧面色如霜,她不禁彎眸,眼尾妖嬈之氣一勾:「我給你寫信,你不回。如今見到也好,我就直說了,孟極,我要帶走了。」
張也寧:「帶走什麼?」
姜采挑眉。
張也寧微蹙眉:「這是我養的靈獸。」
姜采:「……」
她好笑:「重明君,不必這般幼稚吧?這分明是我在駝鈴山馴服的妖獸,只是我當時在人間歷練,不方便帶著一隻靈獸,才讓它暫時跟著你。回到修真界,你不該將孟極還給我麼?為何我與你三番兩次地寫信,你都不回我,莫非是想賴債?」
張也寧:「你給我寫信?」
半空中皓月光華微微一亮,伴隨如此,張也寧將月下之事在心中一算,便知道了姜采那些信是怎麼回事。
他道:「我不知道你回了修真界,我以為你尚在人間。而且我這些年因為一些事頻繁外出,不在長陽觀。你將信送去『松雪林』,那些信被我的道童收著,我還沒有回去,沒有看到。」
他淡聲:「我不知道你向我索要孟極之事。」
姜采頷首。
卻聽他話頭一轉:「但我即便看了信,我也不會將孟極給你。」
姜采:「……」
她托半邊腮,若有所思:「看來張道友是不承認我的馴服功勞,要將孟極占為私有了。」
張也寧:「當日它跟上我,便是我與它有仙緣。棄養不妥,我雖不稀罕它,卻不會丟棄它。」
姜采忽而手向前一抬,一招揮向張也寧。張也寧早料到她會動手,空中明月光華閃爍,姜采靈氣驟失一半,張也寧反手格擋而來。二人目光對視一下,身子倏而在原地消失,出現在了半空中。
張也寧抬手起落間,天地轟然,半邊山水被他削平,山石向姜采砸來。
姜采反擊。
下方修士們紛紛抬頭,看是誰打了起來。雨歸和烏靈君被罩在二人壓力下,被靈氣波動耗得身子搖晃,癱坐在地。長陽觀的小道童飛奔著趕來,駭然:
「怎麼有人不懂事,與張師兄動手呢?」
癱坐在地的雨歸勉強問:「為何就不能與張師兄動手了?」
與她攙扶著靠著大石擋住頭頂二人靈氣波動的烏靈君不愧是八卦王者,他臉色土黃,艱難回答:「因為張道友……十足暴力啊。他也就現在快成仙了,不去四處歷練,天天在長陽觀里閉關,以前他還歷練的時候……修真界的人聽說張也寧的名號,都要躲著他走的。」
說話間,又是一道洪濤鋪天席捲而來,洪濤未曾淹沒半空中的姜采,反而將下面的修士們個個淋得如同落湯雞一般。
修士們紛紛捏訣除濕,長陽觀的道士們又連忙來招待他們換衣服。道童們忙起來,雨歸仰頭,看著天上又是山又是水的打鬥,喃喃:
「我見張師兄月下風姿,想他必是仙風道骨……誰知他卻是『暴力道士』啊。」
一旁的烏靈君盯著漂亮至極的雨歸半天,這時候再聽別人的話,終於反應了過來:
「你莫非是雨歸仙子?那個和張道友打的人,是不群君姜采姜姑娘?我、我當著姜姑娘的面,說姜姑娘師父和張道友師父的八卦,還說姜姑娘和張道友要成親?姜姑娘和張道友會不會殺我啊?」
雨歸難得有脾氣:「你說的話實在太多了!想殺你的人也多的是。」
烏靈君呆若木雞:「……」
雨歸不禁為自己師姐擔心,她雖知師姐厲害,但是張也寧本身在此,姜采又受著傷,未必打得過張也寧。而雨歸旁邊,孟極瑟瑟地縮小,變成了一隻乖巧的小白貓。
它無辜地瞪大眼,垂下頭,將自己的存在感縮小。
——一個是馴服他的人,一個是養他的人。那兩人爭他,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跟誰……
然而一隻手當空伸來,將它撈入懷中,似笑非笑:「師妹就是為這一隻畜生打的架?」
聽這聲音清潤溫和,雨歸驚喜:「大師兄!」
青傘忽而懸於高空,變高變大,生生罩住下方的修士們,擋住了半空中再一波洪濤怒卷。這青傘如屋檐般安全,修士們不再被淋後,才有心情看去,見是謝春山與他的侍女出現了。
謝春山揪住孟極的脖子,把它遞到自己眼皮下,與這靈獸無辜茫然的眼睛對視半晌。
他那雙桃花眼,光華瀲灩,讓孟極看呆。
謝春山卻嫌惡地將孟極移開,撇嘴:「這有什麼值得爭的?」
百葉卻盯著謝春山手裡的白色小獸,語氣平平:「挺可愛的。」
謝春山:「你喜歡?」
他立即將孟極抱入懷中,他臉上吊兒郎當的笑容一收,垂目忍辱負重:「師妹、張道友,我實在不忍心見你二人這般煩惱一隻靈獸。搶靈獸是小事,若是因此傷了長陽觀與劍元宮的和氣可如何如何?既如此,我便犧牲自我,暫時養這孟極兩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