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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采心中念頭幾轉,手上卻溫柔無比地幫他幫衣領重新攏好。她滾燙的指尖擦過他領口那一點肌膚,她感覺到他肌膚再顫了幾下,她隨之心蕩,卻又忍下。
沒有好忍功,怎能降服他。
姜采低聲:「不好意思,忘情了。你抱著我睡吧,我不動了。」
她開始編造凡人之軀的虛弱:「你不知道,我如今難受得很。如果旁的姑娘像我現在這樣,一定難受得掉眼淚……」
張也寧夜中也能視物,他手肘撐榻,上半身抬起。他有離開之意,另一手被姜采抓住訴情。他停下來,俯眼觀察她:「你可不會隨意掉眼淚。」
姜采鎮定:「我堅強不等於我不難受。凡人姑娘這時候,都需要情人哄著抱著才肯睡的,還要情人拍她後背,唱歌謠,說甜言蜜語;要吃蜜糖,要親一親……」
她改口:「但我自然不會那樣要求你,你卻也得體諒我。只是抱著我睡,難度不高吧?」
她以為自己還要說很多,結果他突然俯身貼來,她呼吸為之一滯。
他沒有說話,將她擁入懷中,微硬微冷的髮絲拂過她面頰,痒痒的,靠近又遠離,但他已經攬住她後背,將她完全抱入了懷中。
恍惚間,過往重重在腦中紛至沓來,萬千情意如洪,讓人心口震動。
姜采頭微低向下縮,她頭抵著他心口。當她靠近時,二人都短暫停頓,聽到他心跳聲快了一兩拍。
風吹著帳篷,呼呼如裂帛之聲。帳中二人擁抱著,並沒有說話,直到他心跳很快恢復正常。
那情意稍縱即逝,卻確實產生過那麼一瞬。
張也寧表情空白,搭在她後背上的手指蜷縮顫抖一下。
姜采埋在他懷中低笑。
許是道德感太高,張也寧弄得姜采無法動彈,姜采就不動彈了。她閉了目,道:「好了,睡吧。」
——過猶不及,如此便夠了。
那心跳聲會快一次,自然會有快第二次的機會。她離勝利,並不太遠。反是他的敗局,從一開始就定了。
他們劍修對戰,可從來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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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中下雨,淅瀝如沙。
張也寧是不用睡覺的,他側臥在榻上抱著姜采,只是陪她而已。他手時不時碰她額頭一下,溫度依然很高,他心中生起更多的擔憂。可他其實也知道怎麼才能徹底解決她的問題。
那就是重新和她神魂綁定,結下契約,神魂共享。
或者與她雙修。
他精通天下所有道法,便是適合二人如今情況的雙修之法,他都知道好幾個。
但是……因此雙修嗎?
長陽觀修道修的就是清心寡欲,他斷情後,對世間之情本就更加淡漠。他知道姜采和自己的過去,知道卻不代表可以繼承那樣的感情。他和她沒有那種感情,要他貿然和她親昵……他根本做不到。
他更因自己的做不到,而心中生愧,覺得對不起她。他明明能救她,卻因為自己過不去那個坎而不動,害她受罪……張也寧在黑暗中,抱她的手臂收緊,將她更緊地擁入懷中。
希望她明日就能病好。
不然他、他……
心緒雜亂,心魔困擾。聽著天外雨,張也寧模糊地想了很多,懷中姑娘的體溫時高時低,他便更緊地抱住她,希望這樣真能緩解她的痛苦。他到底是仙身,她靠近他,對她總歸沒有壞處。
就這麼糊裡糊塗地,張也寧也閉上眼,跟她一同睡了過去。
修士也不是無法睡覺,只是不需要睡覺罷了。
只是這一整夜,張也寧都睡得不太好。姜采不停地翻身,他就跟著她折騰。她熱的要掀被子,他一遍遍給她蓋上。她依然不要被子,他只好自己當她的被子,將她手腳全扣在懷裡。
張也寧心裡嘆氣。
這可真是不好。
為了控制住她,他手得扣著她手腕,腿也得壓住她腿。她弓著身,長發散在枕上,他得維持和她相同的姿勢。
這過於親近的姿勢對他來說已經很不雅了。
但是……張也寧說服自己只是一夜罷了,天亮了就好了。
而他斷斷續續的睡夢中,姜采也要鑽進夢裡折磨他,夢裡夢外都讓他苦不堪言。
天蒙蒙亮的時候,姜采醒了過來。比起他的一晚疲憊,她倒是一夜好眠。只是醒來時,發現自己被人揉在懷中,用極親昵的姿勢壓著。姜采瞬間僵硬,神識一下子清醒過來。
幸好在她翻身跳起推開這人並順手殺了這人前,她先感知到了月華的氣息,感知到了張也寧的氣息。
姜采屏住呼吸,緩緩在他懷裡翻身,想與他面對面。她以為這樣會驚醒他,小心十足,但大概是她昨夜實在反覆得厲害,她在他懷中翻身,他展開手臂就順了她。
姜采發現自己手腕被扣著,腿也被壓著。
這姿勢……嗯。
她心跳加速,卻強行冷靜下來。她慢慢地使用巧勁,在他手上輕輕一打,他手中放鬆,她將自己手腕解救出來,再用同樣手法對付他另一隻手。這個動靜,讓張也寧呼吸變化。
姜采僵硬,以為他要醒來。
但他只是傾身過來,面容靠近,和她臉挨上。他隨意地伸手捂住她後腦勺,將她往自己懷中按。張也寧閉著眼疲聲:「別鬧了。」
姜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