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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小孩,到底藏著什麼樣的禍心,我一直想弄明白。原來你來自未來麼,知微?」
盛知微答不出來。
江臨嘴角一勾:「或者,也不是未來?不然你為何在時光長河中這麼瘋狂地要改變,在魔域卻不見你激動什麼。姜姑娘,是否我所存在的世界,是一場假象,而這個時光長河,才是可以改變真實世界的地方?」
姜采深深看眼江臨。
果然,凶名在外的大魔王,不是什麼蠢貨。
姜採回答:「是。這裡發生改變,才會真正發生改變。」
江臨:「哦,原來如此。」
他望著盛知微,輕聲:「所以現實中,其實我已經死了。你編織了一場幻象,來得到我的愛,和我永遠在一起?」
盛知微煞白著臉不說話。
姜采則溫和解釋:「其實現實中,盛知微一直試圖復活你。只是進了這場夢境……盛姑娘大約覺得,夢境的相處比現實更重要。」
江臨問盛知微:「哦,那怎麼不在現實中復活我呢?」
盛知微厲聲:「江臨!」
江臨輕輕一笑。
他面容清秀,文質彬彬,是可以以假亂真的那種溫潤公子的相貌。但他時而露出的這種不在意的森然狠意,會讓盛知微向後退一步:
「叫我做什麼?如果你們說的是真相的話,那麼知微,我便是你喜歡了很久的人吧?你了解我嗎?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嗎?膽敢對一個魔說愛——我天生地養,誕生於萬種生靈之惡,誕生就有神識,天然就是高等大魔。
「真論起來,我這樣的大魔,比整個魔域催生而出的魔子,更符合魔的原始存在意義。我天生為惡,這樣的我,你也敢愛?」
他無論如何說,如何瞧不起盛知微,如何說盛知微表里不一,盛知微都不會反對。但他這種帶著審視的有些嘲弄的眼神,如爆竹般在盛知微腦海中轟然炸開。
盛知微的心魔快要壓制不住。
姜采微微向後撤半步,遮掩自己的氣息,藏於盛知微身後,盯著盛知微的背影。
江臨在引盛知微的心魔出竅,要試圖斬殺盛知微的心魔。姜采看出江臨的意圖,自然要配合。她藏在盛知微身後,讓盛知微直面江臨,而姜采心中也忍不住悵然——
果然,只有江臨這樣的大魔王,才知道怎麼引出盛知微的心魔。
心魔是所有修行者都頭疼的東西,連張也寧這樣的仙人,也有他的心魔。心魔是要修行者畢生壓制或渡化,但若控制不住,行為都被心魔控制,那離墮落為沒有神智的混沌惡魔也不遠了。
修魔者,畢生和魔氣為伴,也畢生在控制自己的魔性。在姜采認識的魔修中,江臨對魔性的控制,已經是她見過少有厲害的了。
不然……他也不至於能存在那麼多年。
果真,聽到江臨這麼說,盛知微雙目更赤,尖叫出聲:「我當然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我當然愛你!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跟著我到芳來島,也是想引誘芳來島全部入魔,壯大你魔族勢力。你隱瞞我驅使魔物襲城這件事,也是因為你想看看我還要做什麼,我有什麼目的。
「江臨,我當然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我當然知道你是多厲害的大魔王。你從來就不相信我的,你從來沒把芳來島當做你自己的家。」
虛空中的這個姑娘,眼神盪著恍惚的光,笑得些微迷離:
「你裝作溫柔和善的公子,裝作修為弱,也只是這更方便你的潛伏而已。你渡過時光長河,跟我一起去芳來島,時間不定在五千年,而是定在一萬年,難道真的是魔子弄錯了時間,產生了錯誤嗎?
「不,是因為你覺得五千年的時間線,無法讓你興風作浪,因為你從我口中知道,五千年的時候,芳來島女修送我從時光長河逃走的時候,那一場神魔大戰,已經到了結局時候,你改變不了任何事情。而要再等五千年魔子才會再一次甦醒……所以時光長河,你和魔子早就商量好,早就決定要選萬年時光,給你興風作浪的時間,給魔族大興的時間!」
江臨神色沒什麼變化。
姜采深深看江臨一眼,再看眼盛知微。
盛知微渾若未覺,仍恍恍惚惚地說著:
「你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我一直知道。可是你也確實沒有在芳來島中做什麼,你確實一直在保護芳來島,保護我。縱是你有你的目的,可是你沒有傷過我、沒有害過芳來島,也是真的。
「你為救我而死,也是……」
江臨:「為救你而死,也許是為了讓你墮魔,為我魔族增添一份力量。」
盛知微冷笑:「那又怎樣?那我就要因此否認你對我的愛嗎?那些年的相依相伴,我就要覺得是假的嗎?你在三重焚火中痛苦不堪地受著折磨,我就要因為你有別的心思,而否認你的犧牲嗎?
「你只是給了一個誘引我墮魔的因子,真正的墮魔路,是我自己選的!是我要變成魔,是我要背叛修真界,是我要怨恨所有人。」
她盯著江臨,迷亂中,露出一個黯然的、紅著眼眶的、溫柔的笑:
「你從不控制自己的惡,也不在我面前掩飾你的惡。
「在你心中,魔界存亡非常重要,魔族不能像妖族一樣成為人族的奴役非常重要。可是,盛知微在你心中,也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