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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長夜吼道:「謝春山!」
謝春山實在忍不住笑,他笑起來眉目飛揚,春水流波,勾得一整個茶館的女修們都看過來。只是姜采坐鎮,那些女修蠢蠢欲動,到底沒有過來。然而巫長夜已經從臉紅到脖頸直紅,他大吼一聲,撲過去揍謝春山。
這兩人如今受到夢境影響,都沒有法力,打起來,像是蠢雞互啄一般。
這讓那些偷看的女修們臉都紅了:
「好有福氣的女修啊。」
「三個男子都好好看……她怎麼能一下子娶這麼多漂亮的夫妾啊?」
女修們羨慕無比,見那位被他們羨慕的女修側過臉,望著那位坐在窗下的少年道士,眼中噙著絲絲笑意。
張也寧靜坐安然,垂頭時,目中也帶了些笑意。
姜采與他用唇語說話:「如何?」
「不如何,」他回答,還瞪了她一眼,說,「你便這般戲弄巫少主吧……調皮。」
姜采見他目中含笑,心中不禁覺得開心,心頭有些酥酥痒痒。
張也寧與謝春山不同。謝春山失去法力,也心態好極,能說能笑,壓根不在意自己靈力全無,他坦蕩無比地就決定依靠姜采,等著姜采保護他;但是張也寧不那般。
一路走來,張也寧都沉靜萬分,連活潑的重明都不偽裝了。許是失去靈力的緣故,他膚色始終有些過於蒼白,一路上心思沉沉,連個笑影也不見。
他這般心事重的人,能在此時笑一下,姜采有些歡喜。
她冷硬強勢慣了,心裡覺得開心,便想讓他心情更好些,然而她手足無措,卻又不知道該拿張也寧如何辦。她乾脆坐近他,為他夾了一箸子菜,殷勤地送到他面前的骨碟中。
張也寧愣一下,意外地看她,不明白她在做什麼。
姜采道:「你如今失去靈力,身體不比尋常時候。你不能再像平時那般辟穀了,還是要吃點東西的。」
她隨意地給他夾滿了一碟子菜,笑吟吟:「做凡人呢,我還是有點心得的。幸好我之前剛從人間歷練回來,還沒忘了凡人要怎麼做。張道友,你可得小心呵護你這具身體……沒有法力的人最為脆弱了。」
張也寧神色微微一變。
他卻沒說什麼,任由她這般。
姜采看他片刻,又不覺有些心疼他。想來這位高高在上慣了的重明君,應當幾百年都沒有過這種被壓制的感覺了。仙人下凡,處處不適,還要吃盡苦頭……
姜采趁著那打鬥二人沒有注意他們的時候,她手中箸子撥動碟中菜葉,垂著眼皮,慢悠悠開口:「張也寧。」
張也寧:「嗯?」
姜采:「不如你與我雙修吧。」
張也寧一口茶含在口中,他咳嗽一聲,面容被嗆得紅透。他震驚萬分,烏黑眼眸瞪大,不可置信地看她。
半晌,他咽下茶水,道:「荒唐!」
姜采手撐著臉,偏臉欣賞他的表情。她挑一下眉毛,眉梢尾的黑痣就輕輕一躍,被日光渡上一層靡金色,惑人勾魂,如一滴水滴入人心,吊著你不上不下。
她笑吟吟:「同道中人,那般在意做什麼?你放心,我為逆元骨,你為無生皮,我也不會控制你,讓你必須按照我的心意做什麼。雖然你的修行生機可能被我抽取,但是你獲得了靈力……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何況這是夢境,只要出了這個夢,根本不會有任何影響。
「你暫時獲得修為,讓我們在夢中行事,多了很多勝算。你總不至於打算和我那二皮臉師兄一樣,讓我一直帶著你們三個累贅行事吧?你也不想再被女修欺負,還要我出頭吧?就你這張臉……你要對自己多些信心,你當知道這島中女修們,覬覦你的人可不少。
「只要獲得修為,你就又是張也寧啦。」
張也寧被她說的,竟然心動了些。
然他沉默許久,到底難堪。
在他的神海中,先天道體、少年重明身畔四周的蓮花花骨朵,儘是蜷縮而下,藏入了湖水中,羞態顫顫。
他糾結萬分。
他不知道自己的無悔情劫到底要如何才算渡過,可是姜采又不知道他的情劫已經開啟。而且在這個夢中,偏偏他成為被夢境壓制的無生皮的選擇對象,若是他……情劫也不知道會不會觸發。
何況,他也不想。
姜采湊近他臉。
張也寧身子一仰,腰抵在了窗欄上,再也無法後退。他一手扣著桌案,一手推按在姜采肩上,拒絕她靠近。
姜采也不逼迫,只與他貼面三寸之息,笑道:
「怎麼,我還配不上你麼,嗯?」
張也寧呼吸停住,他只呆呆看著她清雅端秀的面容。世間怎會有這般女子……打起架時氣勢如虹、唯我獨尊,平時性格散漫、不拘小節,欺負他時又不遠不近、勾勾搭搭……
她到底、到底……到底想要怎樣?
謝春山和巫長夜的咳嗽聲傳來。謝春山忍著笑:「兩位,你們這是在做什麼,練什麼神功麼?」
張也寧猛地別過臉,低聲:「……我不要。」
姜采嘖一聲。
她不再逗他,坐回去吃自己的菜。但在這一瞬間,她心中有些慶幸,慶幸他沒有同意自己的口快之話……她不過是見他太安靜,就想逗一逗罷了。嘴巴有自己的想法,說了不合適的話,她也怕他會點頭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