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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也寧低著眼與她對視一下,心不在焉地移開了目光。
他冷冷清清,再說了最後一句:「現實中滅神榜不是用來對付我的,我不會為誰……」
姜采厲喝:「閉嘴!我師兄讓你別說話了,你聽不見嗎?!」
她陡然發怒,氣勢冷寒,讓謝春山步下一趔趄,差點被這個兇悍的師妹嚇得摔下雲端去。
謝春山心有餘悸,他挑高一邊眉毛,同情地看眼張也寧:這麼凶的姑娘,一言不合就不許人說話,你真的能扛得住?一概接收,恕不退貨啊妹夫。
張也寧沒說話,平靜無比地別過頭。他老神在在,既不畏懼姜采,也不搭理謝春山的揶揄,如此高潔出塵的風範,讓謝春山不得不感慨——不愧是能讓姜采低頭的男人。
不過謝春山疑惑,張也寧如今,對他師妹,到底有沒有情?那斷了的情,有沒有回來?
可恨張也寧向來不愛說自己的事,謝春山也不方便在這時不停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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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家的慘烈,是姜采他們這些夢境人無法想像的。
在姜采他們入夢前,修真界已經將魔穴重新封印得差不多了。他們曾料想即使修士和魔修再有戰爭,規模也不會太大。然而事實不是這樣。
魔域的魔修們衝破了魔穴,天地間的魔物比以前多得多。
有神秘的厲害人物出現,世間人不知這人是什麼身份,只知道很多門派、散修投靠這個厲害人物。修真界廝殺不住,這個新出現的勢力籠絡魔族和投靠來的修士,一起對整個修真界進行殺戮。
而修真界最德高望重的人物永秋君,是個墮仙。
曾經人們不知道他是墮仙時,他一直閉關,似乎對修真界也沒造成什麼影響。而今這位墮仙不加掩飾,四處誘使人墮魔,竟與那股厲害勢力一同爭搶入魔者。
反抗永秋君的,便要麼投靠新勢力,要麼如北域巫家這般,獨自為戰。
芳來島換了新的修士,徹底淪為修真界中一傀儡門派,跟隨長陽觀;曾與長陽觀互爭一二的劍元宮,在連續失去姜采、謝春山兩大優秀弟子,又在天龍長老被囚長陽觀後,劍元宮中人也無力對抗永秋君,為避免更多犧牲,只好聽從長陽觀。
經此百年之變,修真界四大門派友好互助的關係,算是徹底破除。
今日的修真界,以長陽觀獨尊天下。
如巫家這般不投靠永秋君、也不投靠新勢力的,修真界倒沒有對巫家喊打喊殺,但是在巫家獨立對抗魔域的攻擊時,修真界只要不施加援手,巫家必然撐不住多久。
這些年,巫家屹立北域而不倒,靠的便是巫展眉的嶄露頭角,以及巫長夜時而醒過來幫助巫展眉。
即便如此,無人幫助北域,巫展眉帶領巫家人和北域其他修士,一同對抗魔修,饒她修行天賦再高,她也有所勉強。但是巫展眉好不容易得到這種被重視、被認可的機會,豈能放棄?
當姜采他們趕往北域之前,北域巫家正面對著大半個魔域魔修們的攻擊。
曾經恨巫展眉出身芳來島聖女肚子裡的巫家夫人,巫長夜的母親,不斷地向修真界東、西、中三域發去求助訊號,但無人回應。這位夫人恨得大罵:
「什麼永秋君,什麼互相扶持,還不是因為我們不肯像其他門派一樣淪為永秋君的走狗,便拿我巫家當犧牲品。
「我巫家死在魔修手裡,他們也可說不關他們事,是我巫家太弱!
「一群混帳!」
雨歸勸說她這位性格強悍的婆婆,心驚膽戰:「婆婆,您別罵了。若是罵話被永秋君聽到,他派修士來對付我們,我們更加沒有路了。」
巫夫人便轉頭來罵雨歸:「你也是芳來島出身!我巫家是捅了芳來島的馬蜂窩吧?弄回來的女人,一個個全都廢物,一點用沒有。怕什麼永秋君?我還就是要讓他聽到——
「憑他也配是仙人?憑他也……嗚嗚嗚!」
巫夫人被人捂住嘴,雨歸抱歉地讓人將夫人帶下去。
巫夫人的話也點醒雨歸,讓她覺得不能這麼下去。巫家快撐不住了,她再這麼自私下去,巫家潰敗的速度,恐怕根本等不及師姐他們趕來相救。
巫展眉說姜采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從夢中出來,巫家其他人絕望地等著滅門的時候,而雨歸知道,其實她沒有盡全力幫助巫家。
巫長夜一直沒有完全恢復實力,經常在大量消耗修為後便要閉關休息,無法更好地與他妹妹配合。
而雨歸是擁有「無生皮」的人,但凡她願意犧牲,她就可以讓巫長夜恢復他的巔峰修為。代價只是,她的隕落罷了。
雨歸只是不甘心:她掙扎那麼多年,逃出芳來島那麼多年,不肯愛任何男子,不肯和任何男子行事,這一切都是為了能夠好好活著。連她嫁給巫長夜,也是因為巫長夜說,不會強迫她,會幫她尋找解除血脈功法問題的方法。
雨歸是喜愛巫長夜的,可她最愛自己。她不願為任何人犧牲。
可是、可是……她一個修為這麼差的人,不用這種方式幫助巫家人,難道真的要等著巫家滅亡,她再去尋求新的強大者攀附嗎?
深夜如墨,雨歸站在屋前徘徊。
她美麗至極的面容上籠著愁緒,一貫讓人覺得可憐柔弱。巫家剛剛從戰場上回來的僕從們向她打招呼,風吹過,她看到眾人疲憊的臉色,聞到眾人身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