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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情無悔麼……姜采喃聲:「若是激發生情無悔,便應情至深處。可是情至深處,偏偏要再斷情。不只要斷情,還要二人皆無悔……什麼樣的情,會讓人心甘情願地斬斷?」
玉無涯道:「那我便不知了。」
姜采:「師父,你當年……」
玉無涯打斷:「我們當年,是不得不為之,也是機緣巧合激發斷情的。我的經驗不適合你們……」
她望著姜采,道:「阿采,生情自然歡喜,斷情卻是心如死灰,心間大慟的。我真不願你幫他渡情劫。他自無悔便是,我卻不願我的徒兒一起跟著『無悔』。
「你當日說你幫他渡情劫,我以為你二人進展不會這麼快……以為只是說說罷了。阿采,無悔情劫對於旁人算是簡單,但是對你這樣感情天生淡漠的人……卻很難啊。
「極難生情的人,一旦生情,便容易太過專注,太過情衷。這樣的人要斷情,非抽筋剝骨破層血肉才甘心……我是不願你如此的。」
姜采勉強道:「沒什麼。我倆的情劫在一起,他也會幫我的。」
張也寧沉默著,並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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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談話,讓人失魂落魄。張也寧和姜采離開劍元宮時,完全忘了將自己準備的禮物送出去。
他想著那什麼斷情無悔……天濛濛亮,到了新的一天,出了劍元宮,姜采便在他身前慢慢走。
二人走在山間草地上,彼此無言。姜采忽然停下步子,拍拍手,洒然無比道:「好了,天亮了,我該走了……」
張也寧從後上前,擁住她腰身。她微微一震,被他從後抱入懷中。他氣息拂著她面頰,姜采僵硬片刻:「怎麼了?」
張也寧淡聲:「你一貫木頭腦子木頭心,你什麼也不知道。」
姜采垂眼片刻,她勉強道:「別這樣說,你也沒比我強到哪裡去。起碼我現在是知道你什麼意思的,你不必擠兌我,我多陪你一會兒,也沒關係……」
張也寧側過臉。
清晨日光下,他俊美而清薄,如朦朧月散。他微涼的面容與她貼著,她心裡不自在,可又眷戀。
蓊蓊鬱郁的樹林間,雲霧繚繞,鳥雀鳴啾。她手指輕輕勾住他衣袍,頭頂露水滴滴答答地落,她屏著呼吸,生怕驚醒這一切。
張也寧低聲:「我不想成仙了。」
——我不想與你斷情。
姜采心空下,她心中發澀,又覺溫暖。蓮香杳杳,她垂著眼,與他閒聊:
「別這樣。不是說好,你成仙后,還想和我繼續試一試麼?我不是同意了麼?情劫而已。」
張也寧:「我不願讓你痛。」
日出落月,青山塗金粉。山間一層冷風至,露水滴滴答答,天地濕潤潮冷。樹葉映著天上光,光斑如流水,在二人腳下流動。這三兩露水落葉,宛如歲月無聲倥傯,漫長而不舍。
姜采冷冰冰地:「說不定是你痛。」
張也寧莞爾:「那便讓我痛。」
她聽到他笑聲,終於忍不住,猛地轉身,一把抱住他。她仰頭,再也受不了一般,掐住他下巴,就不管不顧地親了上去。
第65章 二人氣息交換,輕微……
二人氣息交換, 輕微又用力。
像羽毛輕撓心間湖,也像心間湖翻滾成浪,掀起洪濤, 洪濤自天上懸落——
將這一對男女從頭到尾澆個遍, 淋漓盡致。
原來情與欲,有時候確實是分不開的。強烈的欲,竟能窺得心間情的冰山一角。而在這大道之下, 他們不過是井底之蛙,管中窺豹罷了。
二人唇微微分開, 抬起濕潤的眼睛看向對方——這是這一次遇見後,第一次親吻。
姜采很想問他「感覺好不好」,但看他雙目微濕、神色迷離的模樣,她赧然一笑,知道自己不必問了。
張也寧面頰滾燙,閉目好一陣子, 睫毛如翼停留, 展翅顫抖。他在初晨日光下閉目, 灰色道袍有些涼, 托著清逸修長的身形。
姜采端詳他——明月高懸,至高至潔。
哪怕月亮自己落下來, 那也是聖美不可玷污。
張也寧靠著身後樹, 樹間枝葉恍恍惚惚地滴下露珠, 如同淅淅瀝瀝的雨一般。露珠墜在他眉心, 緩緩向下流淌。金色的陽光自樹身後斜照來,擦過這滴露珠,露珠折射出璀璨又扭曲的金色光影。
露珠順著他的鼻樑,落在了姜采的唇間。
她垂眸, 又抬頭。
雅致的面容眉目清麗,眼中那永遠臨危不亂的淡硬眼波,此時生了繾綣。凌亂的發被細風吹拂,纏繞上他又冷又熱的臉頰肌膚。她眸子濕潤清亮,但唇間噙露,添三分動人的嫵媚美。
張也寧想,男人對女人的審美,原來也差不多。她這麼冷直如劍的人,在他眼裡竟也會「嫵媚」。
張也寧的氣息仍然不穩,但他擁著她的腰身,這般與她貼著,心間的煩悶,已經平緩了。他心裡暗嘲自己道心不穩時,眼睛卻仍看著姜采。
姜采微微露出笑。
她道:「不必多想。這是無悔情劫的考驗罷了。無論如何,只要我還活著,我都陪你走這條路。」
她看他一眼,眼神微妙帶笑。張也寧扣著她腰身的手一緊,本平穩的心跳又加速了一拍。
他卻怕自己是會錯了意。
他蹙眉:「什麼意思?」
姜采低著頭,臉頰染紅霞,眸底如飲了酒般微醺。她垂著螓首,慢條斯理地幫他整理好被風吹亂的衣帶,緩緩笑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