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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公子,公子——」
有人來阻攔她,她抬手便殺。她要見謝春山,她要見傲明君。她要去找謝春山——
這些記憶,將她和自己曾做過的事聯繫起來。
五千年前的神魔大戰結束後,魔子沉睡,百葉繼續在魔域。百葉已經認清自己再不可能回到正道,她心如死灰地當著自己的魔北王。突然有一天,永秋君再次聯繫了她。
他告訴她:「劍元宮這一代的大弟子,擁有先天道體。擁有先天道體的人墮魔,才能對抗得了魔子。魔子即將再一次甦醒,百葉,你知道你該怎麼做吧?」
是。
從一開始開始,根本不是魔子要百葉去引誘謝春山墮魔,而是永秋君暗示百葉這麼做。百葉去人間見到謝春山,也不是無意中偶爾遇上,而是一開始就算計好的。
她從頭到尾算計著他。
算計著他的心軟,算計著他的好心。她對他百依百順,對他萬千呵護……只為誘出他的貪戀,引出他的執念,讓他墮魔。
這一切前提,是百葉疲憊地告訴永秋君:「我可以做一次臥底,也可以再做一次臥底,但我不想一次又一次地做臥底,一次又一次地欺騙別人。這一次結束後,請你徹底放過我,不要再找我了。」
她疲聲:「我受夠了。我受夠夾在你們中間了。想滅世就去滅世,想護生就去護生……我已經不在乎了。我不在乎你們還想做什麼了!
「求你們放過我!不要再找我了!」
永秋君淡聲回答:「你在魔域浸染久了,你的心已經和其他魔沒有什麼區別了。你已經成為了自己曾經厭惡的存在,你可有感受到?」
百葉一臉麻木,沒有表情。
永秋君嘆:「隨你吧。既然這是你的願望,我便滿足你。這一次,我會徹底殺了她,不管結局如何,都不會再找你了。」
於是那些年,百葉費盡心機地跟著謝春山。
她麻木的冰冷的心,卻因為他而猶豫。他是這麼好的一個人,她真的要傷害他嗎?他幫助所有能幫助的人,看似風流實則憐憫,明明知道他對所有女子都一視同仁,明明知道他不會喜歡醜女,她卻還是義無反顧地愛上他。
她沒有引誘成功,沒有讓謝春山墮魔。
但是永秋君也沒有怪罪她。
因為永秋君盯上了姜采,因為原來劍元宮這一輩天才輩出,真正讓人感受到威脅的人不是謝春山,而是姜采。百葉曾經慶幸過謝春山的浪蕩隨意讓他躲過了永秋君的算計,但是她現在,知道了他和傲明君長著一樣的臉,她怎麼有臉去慶幸……
五千年過去了,他當是傲明君的轉世。
他曾死於她之手,她差點再一次害慘他。
百葉奔跑間,眼中流出血淚。她周身的魔氣漫溢,連魔修們都要躲著她。她崩潰無比,忍著神識中的劇痛,向外跑去,聲音越來越悽厲:
「公子,公子——」
周圍修士們大驚:「她要喪失神智,被魔子吸收了……快殺了她,萬不可壯大魔子勢力!」
天上永秋君和姜采與魔子對打,地上百葉哭著奔跑,無數修士的術光攻擊向她。她渾渾噩噩,知道自己控制不住神識,知道自己道體要崩潰,要成為魔子的養料……可她全部顧不上了。
她想見到謝春山!
她想看到謝春山!
突而,天上一道清屏大傘變大張開,擋住了朝向百葉的一重攻擊。柔色清光亮極,砰砰攻擊打在了傘面上。百葉淚眼婆娑間抬起眼,隔著重重人海,看到了謝春山。
他想向這邊趕來,他卻被魔子那一派的魔南王和盛知微聯手攻擊,分.身乏術。他只來得及張開青傘為百葉擋住一重攻擊,隔著人海,青年公子打鬥時衣袍亂飛,發拂面唇,他溫潤的目光看來,讓百葉前所未有的眷戀與痛苦。
百葉打殺周圍人的動作更狠。
她拼命跑向他:「公子,公子——」
她跌跌撞撞地跑向他,拼盡全力跑向他。她在奔跑間,記憶越來越清晰,昔日點滴過往歷歷在目。她如同逆流而上,如同在時光長河中奔跑一般。
那些已經過去的時光,那些被她拋棄的時光,那些她回不去的時光。
半空中突然傳來一聲靈獸的嘶吼聲,姜采的袍袖揚起,一隻半山般高的白色凶獸出現在了半空中。凶獸的出現讓眾人皆驚,而凶獸向下衝去,四爪揚抓,攻擊向那些阻攔百葉的修士、魔修。
眾修士驚呼:「這是……凶獸孟極!」
百葉仰頭,看向空中助她的凶獸。她又哭又笑,眼中掉出更多的淚——
孟極,等了它的公主一萬年的硬生生被養成一隻靈獸的凶獸。
它窩在她懷中舔舐她的時候,可知道它等待了那麼久的人,早已不記得它了?
一萬年的時光,整整一萬年……為什麼這條時光長河,如此漫長?為什麼時光長河,不能逆流呢?
奔跑間,百葉身形開始變得模糊不清,她的臉上布滿了髒污血淚。謝春山的青傘和靈氣助她擋住所有的殺招,那些殺招都在他算出她的大凶之兆時被他化解。但是他能夠化解她的凶兆,卻攔不住她的墮魔之路。
百葉哭得哽咽,被修士擊中,撲倒在地。她跑不贏了,她跑不完了……於說對她神識的掠奪,魔心的墮魔,她根本控制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