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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無涯站在河邊,煙藍色裙衫微微飛揚,讓她如同清透海水般。她盯著樹下兩位殿下半晌,又看看另一邊湊在一起的姜采二人、百葉公主二人、還有一個人玩耍得很高興的鮫人追。
玉無涯咬一下唇,走回兩位殿下身邊,欲言又止。
太子背對著她,握著樹枝的手在一瞬間停住:「玉姑娘又怎麼了?」
玉無涯目有憂色,在他全身掃一眼,掃得他當即身子僵硬,全身發麻。玉無涯柔聲:「殿下,您身體不好,不要吹風太久。您要與公主殿下商量這些,回去府邸也許更好。」
雲升公主挑一下眉。
她眼看她那總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弟弟,在一剎那間好像生出些惱意,蒼白面容激起些緋紅。
太子棠華忍受不了一般:「聒噪。」
玉無涯道:「我也是玉家子女,我一家都曾經是殿下舊部,關心殿下身體,殿下何以不領情?無極之棄……」
雲升公主仰頭笑起來,揶揄看向自己弟弟。棠華扭過臉,面色更僵,卻一時間沒有辦法。
忽然,幾人聽到鮫人追清脆的驚呼:「咦,這支筆居然成精了哎。我第一次看到一支筆是妖怪的……讓我看看。」
阿追一手抓住了一支筆,旁邊書生敢怒不敢言,被她氣得漲紅臉:「放開,放開!這是我的畫筆!雲升公主殿下不是說妖能夠自由出入無極之棄麼,你憑什麼拿走我的筆?你還回來!」
阿追實力不弱。她不耐煩地看眼那個修士出身的書生,閒閒道:「我只是看一眼,好奇嘛。」
阿追的無故生事,讓其他男女全都不同程度地轉移了注意力,向她看來。兩位殿下和玉無涯一同走過來,姜采和重明破開結界走來,謝春山和百葉公主也從後看阿追抓著的筆。
被這麼多人圍住,那書生嚇破了膽,卻還強撐:「雲升公主說無極之棄可以有妖的!」
謝春山好奇:「這支筆,是你自己養的?」
阿追手裡抓著一隻狼毫,那狼毫拼命想躲開書生的手,在半空中亂跳。但這支筆剛剛妖化,哪裡是阿追的對手。阿追覺得新奇,玩的不亦樂乎,把那支筆折騰得精疲力盡,最後乾脆「裝死」,筆的主人,那書生,卻氣白了臉。
書生抬起臉怒視眾人,一隻眼睛烏黑,一隻眼睛金燦。
重明和謝春山同時一怔。
姜采察覺,低聲:「怎麼?」
重明對不確定的事不發表意見,只是沉默。謝春山的傳音入密則輕鬆無比地告知姜采:「我們好像遇到……巫家的祖先了?」
姜采振奮:「織夢術!」
「一隻狼毫開舊夢,一雙異瞳觀萬象。」
若是在夢境遇到巫家人的祖先,那他們能否有辦法破夢了?
謝春山、姜采、重明三人,堵住了那書生的路。
謝春山:「你是否姓巫?」
書生詫異:「你們認識我?」
幾人目光閃爍,謝春山有些高興。謝春山追問:「那你是否幻術很厲害?」
書生:「啊?」
謝春山一怔,問:「織夢術你會嗎?」
書生:「那是什麼?」
謝春山:「……」
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你的筆不是用來織夢的嗎?」
書生:「我的筆是用來畫畫的啊……等等,你說幻術……唔,我筆下所畫的東西能夠化出真形,就是你說的幻術,織夢術吧?」
謝春山、重明、姜采沉默。
糟了。
他們遇到的是最初版的巫家祖先。
是一個連幻術都沒學會的巫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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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姓巫的書生沒有察覺到幾人的失落,反而很感激幾人的提點:「你們解決了我修行一個方向難題……為了報答幾位,我給你們作畫吧。我的畫栩栩如生,名聲可大了!前些年,有太子隨從讓我進宮給太子畫畫,我都不去。哼,什麼太子,就會仗著身份壓人。
「我的畫,只給自己畫!」
太子棠華緩緩抬眼,看他一眼。
這書生渾然不覺,還說得興奮。
雲升公主則目光閃爍,沒弄懂姜采他們為何一瞬間情緒低落。這位公主殿下把惹禍的阿追帶到身邊,讓不情不願的阿追把筆還給人家書生。阿追噘著嘴不高興,雲升公主洒然一揮手:
「你是要給我們幾位作畫嗎?畫的不好,我可不要啊。」
謝春山忽然笑起來:「那我太幸運了。」
——竟能讓巫家人的祖先為他作畫,何德何能。後世中,誰能讓巫家人動畫筆,巫家人不得噴死這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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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經歷十足稀奇。
他們找到了初始版的巫書生,雖然沒什麼用,卻能讓大名鼎鼎的巫家人為他們鋪開畫紙。
年輕男女們在樹下,或站或坐,或兩兩相依偎,或側著頭和一個人說話。有的人在噘嘴不高興,有的人擺著少女嬌羞之態偷看喜歡的人,有人溫柔如水,有人沉靜似海。
姜采坐在樹下,重明立在她身側。她側頭和坐在自己身旁的雲升公主說話,雲升公主旁邊是那位太子棠華。風吹過,樹上葉子簌簌飄落,髮帶衣帶隨之飛揚,燈火重重之光,照在他們身上。
雲升公主小聲哄自己身後的小姑娘:「不要不高興了,一會兒給你買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