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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張也寧為她辯護後、還她清白的修真界。他所維護的,他師父恨之。他想保護的,他師父除之。他因為織夢術而受傷、不得不在夢中療傷的時候,永秋君在外,已經將這公平要重新推翻。
姜采眸底無情,哂笑一聲。
她握劍的手用力,將所有凌亂的情緒重新壓下去。
姜采重新騰空飛去,劍光如同呼嘯罡風。她的攻擊與於說的攻擊撞上,火光四濺。二女戰鬥間,永秋君跟上。姜采目光與永秋君在此對上一瞬。
二人皆知,他們之間的仇,才剛剛開始。他要殺她,她亦反擊。
哪怕是仙人要殺她,她也不會聽之任之!
永秋君目色加深,幽幽哂笑一聲,視線回到了於說身上。
於說哈哈大笑:「好精彩的一幕……永秋君,你是裝模作樣慣了,還沒殺掉我,就給自己多一個敵人。哈哈,你的傲慢,終將付出代價!」
她最後一句,應著天上雷聲重重,自天外而來。天地間如此異象,讓永秋君神色大變。
永秋君比誰都清楚天地異象代表的意義,他毫不猶豫地用道法打斷於說,於說身後是姜采的劍。於說施法和他們周旋,她受了不少傷,身法已經開始凝滯,而她一身血,竟微微笑:
「我快甦醒了……永秋君,怕不怕?想好對付真正的我的手段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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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圖化出原型金鼎龜落於蒲淶海上,馱著玉無涯和謝春山,一同趕往巫家。
通過蒲淶海直往北域,是最快的通行手段。只是因蒲淶海連通魔域,平時修士們不敢擦海而走,要小心翼翼。但金鼎龜是世間唯一不懼怕蒲淶海的生靈,遇到魔穴,金鼎龜是唯一不會被吸進去的生靈。
玉無涯和謝春山趕往巫家,倒真需要賀蘭圖。賀蘭圖趴在海上,一邊快速揮動四隻短腳游水,一邊豎長耳朵,聽著玉無涯和謝春山的談話。
玉無涯長身昂立,身著貂裘。白色絨毛托著面頰,她一貫的柔和虛弱,卻在小輩面前維持著長老的身份,立於龜的最前方,掌舵著方向。
謝春山就隨意很多。他亂七八糟地坐下來,把青傘變成了一把扇子給自己扇風。玉無涯和他說了如今的情形,謝春山眨眨桃花眼後瞪直:
「長老的意思是,我們去助師妹?這,就我們兩個,是不是不太夠?」
他倒不怕死。他是覺得枉死沒必要。
玉無涯溫聲:「仙家鬥法,我們尋常修士加入其中,很難起到作用。然而阿采是失了劍骨的……我並沒有信心能幫她打敗敵人,此去巫家,不過是想將劍骨重新還給她。」
她憂心:「希望劍骨回來,能救我的徒兒。」
謝春山緩緩道:「當年,長老也這般助過傲明君嗎?」
玉無涯回頭看他。
謝春山用扇子蓋住半張臉,他垂下眼,睫毛上翹間,分明幾分陰鬱,卻仍用輕鬆的模樣掩飾這一切:「如今是神魔大戰再次開啟。五千年前,也有一場神魔大戰。長老那時候,與傲明君是聯手嗎?他受了傷,你可曾希望他活下去?」
玉無涯失笑。
她道:「他死於道心不穩,道體被毀。
「我素來不喜傲明君此人。自很久以來,他便不愛說話,心中藏著的事卻不少。公主死後……一萬年前,公主死後,他便變得更加陰鷙,離開了我們。」
謝春山唇角繃緊。
玉無涯搖頭。
她陷入對往事的回憶中。
良久,她慢慢說:「你是否知道,傲明君畢生,都追慕一個人,他一直追慕一人,那人……」
謝春山閉目,感受到心臟傳來的痛意。
他再次睜開眼,睫毛掩去眼中情緒,只有握著扇柄的手因用力而發白:「他畢生愛慕百葉公主,我已經知道了。」
玉無涯詫異地看他一眼,半晌才點頭。她並不知道謝春山曾經身邊有個叫「百葉」的侍女,對於她這般長老來說,謝春山身邊的僕從,她向來不注意。
她只回憶道:「一萬年前,他在公主身邊,是一個普通至極的馬奴。他被公主一手提拔,漸漸成了公主身邊的侍衛。公主後來修仙,他亦跟隨著公主一起。
「後來,出了一些事,公主為大局考慮,以身殉道,就那般死了……傲明君便不知所蹤。再之後,蒲淶海開,人間和修真界分開。我在世間獨行,後來漸創了劍元宮。永秋君是仙人,他扶持著長陽觀建起來。
「我因為和永秋君有些舊情,又因為不信任永秋君,再加上世間修士多多少少良莠不齊,能指導我修行的,只有永秋君。我便經常會找理由去長陽觀,試探永秋君。那時候,傲明君消失了很久。」
她說起這段,目色有些複雜。不過因她背對著謝春山,謝春山只能聽到她聲音溫潤,卻看不到她眼底的情緒。
謝春山壓著情緒問:「他再出現時,便已經是那個一手創建芳來島的傲明君了嗎?便已經開始殺毀世間男修的修行生機,反哺給女修?他已經變得……那般厲害了嗎?」
玉無涯:「不是。
「我再一次見到他,是那年永秋君剛剛修好『積年四荒鏡』,恢復了天地間的秩序法則。在此之前,因為神魔之戰,天地法則混亂,修真界已經下了很多年的雪。但我們都知道,『積年四荒鏡』歸位,雪很快就會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