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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采則吹著這笛聲,在想謝春山。
她早日去尋過師兄,請教師兄怎麼哄男人。謝春山表情精彩,震驚萬分。不光是他,連他身邊的百葉都驚疑不定地看著姜采。而謝春山弄清楚姜采要哄的人是張也寧後,更加無言以對。
謝春山端詳她許久,意外:「鐵樹開花了?你愛上張也寧了?」
姜采微笑:「師兄找死?」
謝春山攤手:「那就是你在撩撥人家。」
姜采嗤笑:「師兄高看我,也小看張也寧。他那般鐵石心腸,豈會輕易能撩得動?我心中光明,與他不過同道之人,幾分朋友之情罷了。師兄莫把男女之間的感情,皆定義為情愛,未免狹隘。」
謝春山:「……」
他眼皮微抽,調侃幾句,還被師妹一通教訓。他卻輕笑一聲,嘖嘖道:「我看你嘴硬。」
他快速轉移話題道:「你這麼大本事,給他送點靈丹妙藥不就好了。」
姜采質疑:「你不是很會哄女人高興麼?難道你哄姑娘家的時候,送點兒藥就夠了?」
謝春山:「……張也寧是女人麼?!」
姜采:「男女無忌,這有何區分的必要。」
師妹那般不以為然,又堅持要學謝春山哄女孩的招術去哄張也寧。謝春山忍俊不禁,本著看好戲的勁頭,當真傾心傳授,例如送送花,例如甜言蜜語,例如吹吹笛子……
姜採選擇了能讓人沉心靜氣的笛子。
修行之人,自然學什麼都快。她將靈氣注入笛聲後,那笛聲便自帶清心作用,張也寧前前後後內傷重重,她總是想讓他舒服一些。
笛聲幽若,傳入舍內。
舍中白霧飛繚,張也寧盤腿靜坐,清神靜心療傷。他體內道體與他一般靜坐,吸收道元中的靈氣,一遍遍刷去身上的傷。
他思緒卻有些飄亂,想到前一日與師父永秋君關於墮仙的詢問。
永秋君嚴厲道:「所謂墮仙,是有心魔難平,成仙時無法堪破,自甘墮魔,才成為墮仙的。墮仙為世間難容,在正道修士間如何立足,在魔族邪靈間又如何立足?這般所謂墮仙者,本就為天地不容!
「既有成仙路,何必自甘墮落?況且墮仙之修行,頗為邪惡,遠比不上真仙。長陽觀培養你千餘年,難道指望的是你為虎作倀,為惡墮仙麼?重明,你是被噩夢魘住了,才問出這種問題,我不與你計較。」
永秋君言辭間聲音顫抖,仍可見他恨其不爭之心:
「五靈五衰過去,方見成仙機緣。在成仙機緣出現後,又有四災來為難你,六難來阻擋你,三劫來誘惑你……三劫皆過,方可成仙。
「成仙本逆天,重重天道劫難來臨,萬物皆來阻你擋你……你所說的夢魘墮仙,也不過是天道阻擋的一種方式而已。你早已堅定道心,為何只差最後一步後,卻退縮了?」
張也寧被師父訓斥,靈台被喝,當真心神一空,從自己的雜念中驚醒。
是了,他十年來,都在糾結一個夢魘,都在查一個夢魘……而這不過是天道誘惑他的一種方式而已。天道不欲他成仙,便用墮仙的危險來震懾他。
試問自己,他這些年修為毫無進展,豈不是被那個墮仙夢纏住,心中無法下定決心麼?
張也寧垂頭:「是弟子走錯路了,多虧師父及時拉住弟子。」
永秋君見他醒悟,這才面色和緩,懶懶地重新坐了回去。他按了按自己的手腕,低下眼道:
「既然明白了,那什麼北荒之淵的魔氣,就讓其他門人去處理,你不用管了。我將賜下你靈丹,助你在幾日內快速將傷養好。之後,待為師壽辰結束,你便閉關,開始修太上無情,直接踏上成仙的最後一步吧。
「我知你心氣高,一心想靠自己過劫。但你已經卡在此劫上太久了……無悔情劫既然過不去,就不必過了。本座還是有手段瞞天道,幫你略過此劫的。」
永秋君咳嗽起來,面容微顯疲態。
張也寧驚訝:「師父?」
永秋君擺擺手,聲音疲憊:
「無事,只是為師的天人之衰,快要到了。」
張也寧問:「仙人不死不滅,也有衰劫?」
永秋君諷笑:「怎麼不會有?只是到來的時間比常人晚一些。若沒有這些劫難,每個仙人修為都差不多,哪會有什麼高低之分?罷了,這些與你都沒什麼關係……你只要在為師閉關前,儘快成仙便是。
「到時候為師閉關後,長陽觀也有你擋著,其他仙門一樣不敢小看。」
張也寧稱是,他知道自己師父會很快閉關後,便下決心放棄自己的無悔情劫,儘快成仙。雖然真仙的劫數到來的時間動輒以萬年計,也不知到底何時會到來……但早做準備,總是好的。
什麼「墮仙」,先暫時放下吧。
張也寧想這些時,忽然神海見飄來一縷清念,斷斷續續的笛聲傳入他耳中。那笛聲磕磕絆絆、結結巴巴,雖有清念纏繞,幫人靜心,但吹的那般難聽的笛聲,怎能讓人靜心?
張也寧從入定中退出,深吸一口氣。
姜采吹笛吹得專注時,木門吱呀拉開,一道清渺身影出現在門口,長擺曳地,玉冠琳琅,只是看來的眼神頗為不善。
雨歸面頰緋紅,結巴:「張、張師兄!」
姜採收了笛子,正要對張也寧一笑,張也寧蹙著眉:「你專程來擾我清靜?有澤怎麼會讓你進來松林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