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四十八章 應對
「只要能救贖自己，此事便是有意義的，」青霞仙子說道：「至於後果，我既然選擇這樣做，便不會再怕。」
「也罷，既然你執迷不悟，我變不再相勸，好自為之！」羅柳道人感嘆了一句。
「多謝師叔提醒，」青霞仙子淺淺行了一禮。
在這之後，羅柳道人便沒有再多說什麼。
有青霞仙子的出面，無法斬殺葉天變成了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也算是給了羅柳道人一個台階。
最關鍵的是，青霞仙子的修為比她高，實力也比她強，當前者鐵了心要保住葉天的時候，這個台階也成了唯一的一條路，羅柳道人很清楚她就算不走也不行。
因此她也明智的收了手，沒有再進行任何的嘗試。
而是喚來了黎洪天和尚正浩以及另外一名仙使，重新進入了碧湖之中，繼續加固黃泉封印去了。
……
這邊葉天則是和陸文彬陶澤一起，跟著青霞仙子上了一艘飛舟。
青霞仙子乃是月之學宮的學宮教習，所乘坐飛舟和來時他們乘坐的羅柳道人那艘飛舟規格形制一樣。
飛舟上了高空，靈氣屏障將風和雜音全部都隔絕開來，向北方飛去。
這個時候，葉天才有空向青霞仙子表達感謝。
「多謝救命之恩，」葉天認真向其行了一禮。
青霞仙子點了點頭，目光徑直落在了一直在陸文彬手裡的那個盒子上。
左丘毅的屍骨就放在那裡面。
先前面對羅柳道人的追殺，葉天轉身拖延，陸文彬趁機逃離。
然後便遇上了在向這邊趕來的青霞仙子和陶澤。
知道情況危急，青霞仙子也是急忙趕向碧湖那邊，雖然察覺到了陸文彬手裡盒子的古怪，但卻並沒有仔細詢問。
「這盒子裡，有一種熟悉的氣息……」青霞仙子皺眉說道。
「裡面是左丘教習的屍骨，」陸文彬解釋道。
青霞仙子的目光一凝。
旁邊的陶澤也是神色變幻，緊緊盯著這個盒子。他也有這種感覺，只不過並沒有青霞仙子那麼敏銳，所以一直沒有將兩者聯繫在一起。
這個時候經過陸文彬一說，陶澤也是恍然明白其中緣由。
沉默了片刻，青霞仙子和陶澤都是向這盒子認真行了一禮。
當然，青霞仙子和左丘毅是師兄妹，而陶澤和後者是師徒，禮儀並不相同。
接著兩人又向陸文彬和葉天行禮，感謝他們帶回了左丘毅的屍骨。
在這之後，自然便是詢問是如何找到這屍骨，以及他們趕到先前，在翠珠島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陸文彬將他和葉天相遇之後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青霞仙子和陶澤。
這些經歷每一個都是說出去都足以引起轟動的大事，比如屠鴻雪還活著，比如仙道山之中發生的那些隱秘等等。
當然，還有葉天的修為，一個月之內從化神中期突破到返虛初期，以及最後在羅柳道人的手下堅持了那麼長時間，也是引起來青霞仙子和陶澤兩人不小的驚訝和意外。
這讓兩人都不得不開始將先前他們記憶力的那個葉天清除出去，重新建立一個形象。
「道之極，為氣運。」陸文彬說完之後，陶澤也是不解於左丘毅留下的這六個字，一邊輕輕呢喃，在腦中努力的思索。
但是他想了半天，也沒有什麼頭緒，只好暫時放棄。
青霞仙子雖然現在在四人之中實力最強，修為最高，也認識左丘毅最早，但是她對氣運的了解卻是毫無疑問的最低。
所以對於這一句話，青霞仙子也不知道其中奧妙。
除了此事之外，他們這一次最大的收穫，就算是明確了仙道山在這些事情之中，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朝山海和屠鴻雪他們的事情太過久遠，不用多說。
而左丘毅當年的死，目前也已經能夠確認，首先是聖堂方面的一些人知曉其中的過程和內幕，比如羅柳道人。
不過很顯然，類似於羅柳道人這些人，和加固黃泉封印一樣，他們只是一個執行者，他們大概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但是卻並不清楚做這些事情的真正緣由。
而源頭，必然是仙道山，也只能是在仙道山。
因為聖堂雖然算是一個極為寬鬆開放的組織，但嚴格來說終究還是歸於仙道山的管轄。
當初，殺死左丘毅，這一次他們又準備殺死葉天和陸文彬。
應該都是仙道山的指使，由羅柳道人、黎洪天這些人來進行執行。
不過這兩次斬殺準備之間，也有些不同。
左丘毅是觸及到了氣運真相秘密，所以才引來了仙道山的抹殺。
但葉天被他們決心出手抹殺的直接原因，不止是因為他開始接觸氣運的秘密。
陶澤通過因為和葉天打賭輸掉之後在典教峰里做執事的韓牧雲，知道他們準備趁著翠珠島之行準備斬殺葉天同時對陸文彬動手的事情。
也因此知道了他們最初的動機，其實是因為葉天在培元峰教授弟子的行為，觸及了不少聖堂教習的利益。
本來葉天一開始在培元峰之上教授弟子們倒還沒關係，因為培元峰本來嚴格來說就不算是真正的聖堂，大家經常習慣將之稱為外門。
就像是那一次驚世駭俗的入門考核發生了以後，還有一些先生和教習想要請教葉天，看看葉天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但在那之後，以新晉內門的原培元峰弟子為首，帶動著許多內門弟子也開始出入培元峰，向葉天請教。
他們雖然在葉天的禁制之下沒有稱師徒之名，但平日做的事情，行的禮儀，卻是毫無疑問的師徒之實。
這些內門弟子從自己所在山峰之上獲取修行資源，然後成就了葉天的師尊之名。
其實本來，不同的事情換一個角度就有不同的看法。
比如，可以認為是葉天花費精力教授了自己的弟子，效果斐然，成果豐碩。而葉天不管怎麼樣，都只是個執事，這些弟子們也只能是自己山峰中的弟子。
就等於葉天來付出，成果則是他們自己摘取。
只是在聖堂里，情況特殊。
剛才剛說了聖堂算是一個寬容鬆散的組織，因為它是由無數個不同的山峰組成，沒有一個總領的掌控系統。
明面上聖堂中地位最高的就是十二位學宮教習，而這些學宮教習一般來說也都只負責自己所在學宮的那一畝三分地。
其他的那些山峰，基本也都是各自為營。
實際上，這每一座山峰，都算是一個個單獨的宗門，以師徒關係傳承。
不光是弟子需要仰仗師長，師長們也需要反過來藉助弟子們，體現自己的成就，提升自己的地位。
這兩者是相互成就的。
因此或許會有教習大度，無欲無求，會如此想。
但大多數的教習，只要心中還稍微有些野心，有些想要向上的念頭，就不可能接受這種情況。
葉天的行為，在他們看來，就像是在撬動他們所在山峰的基石一般。
這就讓他們心中產生了不滿。
這種不滿算是誘因，再加上葉天又接觸到了氣運的奧秘，修行瞭望氣術。
當望氣術把氣運的力量屏蔽了一部分之後，氣運也會感覺到，這兩者是相向的。
這種感覺或許非常渺茫微弱，但已經足以改變影響一些東西。
比如，將他們對推一把，讓他們決心斬殺葉天。
一個小小的執事，殺也便殺了。
恰好就是在這個時候，葉天也因為尋找左丘毅隕落地點的緣故，產生了去翠珠島的念頭。
當葉天提出了去翠珠島的要求之後，也是黎洪天那些人給開了一個方便之門，這才讓葉天以一個執事身份十分順利的加入到了內門弟子們外出歷練的隊伍之中。
因為葉天先前在他們的印象中修為實在是太弱，在黎洪天等人看來，順手就殺了，所以到了翠珠島之後，他們先選擇了去完成加固黃泉封印這件更重要的事情。
但這個時候，葉天率先主動來到了碧湖。
於是他們相遇之後，就是都知道發生的那些事情了。
……
這便是這一次聖堂對於葉天出手的前因後果。
確定了仙道山對氣運的態度，而如今葉天、陸文彬還有陶澤三人，再加上肯定已經被捲入進來的青霞仙子，接下來就必須要面對一個問題。
仙道山接下來會對他們如何？
他們又在之後的時間裡，該如何面對仙道山，以及面對聖堂。
第一個問題的答案的確是很難確定，因為氣運的力量實在是太玄奧，太強大了。
面對掌握著氣運的仙道山，如果想要對誰不利，可以使用各種各樣的辦法來對付。
就像是抹殺左丘毅一樣，一個問道期的強大修士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隕落，陸文彬尋找了數百年的原因，才在最近抓住了蛛絲馬跡，才尋回了左丘毅的屍骨。
可以說，掌握著氣運的仙道山，就是掌握著整個九洲世界。
和仙道山對抗，就是和整個世界對抗。
他們可以派出強者，直接進行斬殺。
可以抹除記憶，響屠鴻雪遭遇的那樣，被強行干擾精神思想意識。
還有可想而知的，他們還遠遠沒有見過的那些強大手段。
所以考慮這個問題，似乎也沒有了什麼意義。
這樣一來，考慮如何面對聖堂，面對仙道山也就成了空談。
需要做的，唯一就是努力的提高自身的實力，增加應對各種局面的能力。
同時匯聚氣運，因為終究只有氣運才能對抗氣運。
當確定這一點的時候，葉天也不再去思考接下來要去哪裡。
就回聖堂。
首先聖堂中的修行條件是得天獨厚的，這一次翠珠島之行，面對羅柳道人的無力讓葉天無比清楚的明白了儘快提升修為的重要性。
因為保不准什麼時候危險就會來臨！
只有將實力牢牢的攥在自己的手中，才是最穩妥的辦法。
第二就是現在陸文彬陶澤還有青霞仙子毫無疑問已經和葉天成了一條船上的螞蚱，合力在一起，不論是人多力量大，還是共同對氣運的研究和參悟都更方便一些，而且大家都對聖堂這個環境更加熟悉。
再就是氣運的匯聚。
雖然現在還是無法得之獲取氣運的辦法，不知道氣運的真相。
但幸好的是，葉天已經得到了一些氣運。
他只能冥行盲索，繼續去做先前獲得氣運的時候，他在做的事情，比如教授弟子、比如看書、比如修行。
雖然氣運的獲得很有可能和這些事情沒有什麼關係，但這已經是唯一的辦法。
而且接下來必須做的更好，以求有進展。
再加上幾乎已經和黎洪天羅柳道人等人撕破了臉皮，本身的修為也已經暴露，葉天便準備光明正大的修行，光明正大的教授弟子，將典教峰的所有書全部看遍！
先做好自己，再去看聖堂方面或者是仙道山方面怎麼應對。
想明白了這些問題之後，葉天的心中卻是還有一個疑問。
那就是青霞仙子。
這個如今他們四人之中，修為最高的存在。
也算是最新與他們成為同一陣營的人。
鑑於這兩點原因，雖然青霞仙子算是剛剛救了葉天，但一碼歸一碼，葉天現在對前者還是抱著一絲警惕和小心的。
因為在這次事件先前，葉天並沒有見過或者是聽說過此人。
當然，首先是葉天通過這短暫時間的相處，看出來青霞仙子算是一個性情比較溫婉內斂的人，喜好安靜，很少主動說話。
同時葉天在聖堂中的時候，也沒有怎麼聽說過此人的名號，應該為人的確很是低調的。
再就是先前青霞仙子和羅柳道人的對話，以及陸文彬先前也給葉天提過一次這青霞仙子的存在。
通過這些，葉天也不難還原出當初發生事情的始末。
可能是千年先前，聖堂十二學宮的陽之學宮，有兩名弟子。
一男一女，他們是師兄妹。
其中師兄名叫左丘毅，師妹就是現在的青霞仙子。
他們天賦出眾，共同在陽之學宮中修行，實力突飛猛進，水漲船高，先後成為聖堂之中最年輕的先生、教習。
但不知道什麼時候，左丘毅學到瞭望氣術。
他開始接觸氣運的秘密。
青霞仙子發現了，但她也知道氣運的秘密，在九洲大陸之上，是最大的禁忌。
青霞仙子勸左丘毅到此為止，不要再繼續。
但左丘毅不願。
兩人就此產生分歧，無法調和。
青霞仙子一怒之下離開了陽之學宮，拜入了月之學宮，兩人就此形同陌路，沒有了任何的交集。
在這個過程中，左丘毅達到了問道期，並成功的成為了聖堂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學宮教習。
這個時候，兩個天賦絕佳的少年脫穎而出，輕易通過了入門考核，他們拜入了左丘毅的陽之學宮中。
這便是陸文彬和陶澤。
他們跟著左丘毅學會瞭望氣術，實力突飛猛進，用了兩百年的時間，就達到了化神期。
這個時候，左丘毅對氣運的研究，也達到了一個新的進展。
他並不知道這個進展意味著死神的降臨。
於是，他死了。
陸文彬和陶澤因為他們之間的關係和修行瞭望氣術，被打壓至今。
青霞仙子因為提前與左丘毅割裂，並沒有受到牽連，她默默的在月之學宮修行進步，最終成為了學宮教習，並一路修行到了真仙后期。
直到這一次，被陶澤請動，前來營救他和陸文彬。
葉天疑惑的點是，青霞仙子既然能夠與左丘毅割裂那麼多年，可以在之後做到完全沒有受到氣運的影響。
為什麼這一次，就能答應出手，她必然很清楚這麼做的結果。
先前羅柳道人一開始就提出了這樣的質問，青霞仙子給出的解釋是為了還當初和左丘毅的情誼，不願讓這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
葉天不相信。
或許這種原因的確占了一部分的原因，但葉天認為，還有一個核心的問題沒有解決，那麼這個解釋就站不住腳。
那就是青霞仙子對氣運態度的轉變。
正是因為青霞仙子先前對氣運禁忌的態度，所以才讓她做出了與左丘毅斷交，離開陽之學宮的舉動。
她必然是要對氣運的看法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才能支撐她做出如今的決定。
而這一點，青霞仙子並沒有告訴羅柳道人，羅柳道人也不在乎。
但葉天必須在意。
沉吟之後，葉天向青霞仙子提出了這個問題，詢問她到底為什麼回答應前來救陸文彬和自己。
聽到葉天的話，青霞仙子沉吟片刻，她也是極為聰慧之人，心裡馬上就明白葉天明明聽到了自己給羅柳道人的解釋卻還是問出這句話的原因，知道葉天到底是在問什麼。
「你們肯定也想知道吧？」她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看向了陸文彬和陶澤。
「是的，青霞教習。」兩人急忙點了點頭。
不光是一直在翠珠島上的陸文彬，就是親自請青霞仙子來的陶澤，其實心裡也不明白。
說實話一個月前在聖堂中，陶澤決定請青霞仙子出手的時候，心中是完全沒有抱希望的。
但沒有想到的是，青霞仙子思考了一段時間之後，竟然答應了。
然後才是兩人一同離開了聖堂，趕到翠珠島救了葉天和陸文彬。
包括到最後就算是聽到了青霞仙子對羅柳道人的解釋，他的心中依然充滿了疑惑。
恰好這個時候葉天主動提了出來。
「這件事情，還要從最開始說起。」青霞仙子一邊思索著，緩緩說道。
「師兄最開始學望氣術的時候，我是知道的。」
「關於涉及氣運秘密未來將會遇到的負面影響，也是師兄告訴我的。」
「相信你們兩人最開始學習望氣術的時候，他也是提前告訴了你們未來將會面臨什麼吧？」說到這裡，青霞仙子突然向陸文彬二人問道。
「……的確如此，」陶澤和陸文彬確認了青霞仙子的話。
「然後你們兩個選擇了修行望氣術，而我選擇了拒絕，」青霞仙子美眸之中帶著一絲悵然的微笑：「我只是單純的對望氣術不感興趣而已。」
「有自己的熱愛和堅定的信念是好事，我尊重師兄的選擇，師兄亦是尊重我的選擇。」
陸文彬和陶澤神色驚訝的對視了一眼，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是的，聽到這裡，不論後面發生了什麼，他們就知道對當年那些事情的判斷和看法的根源就已經錯了。
他們只是通過後來青霞仙子和左丘毅分道揚鑣的結果，得出了一個先入為主的印象，認為是青霞仙子發現左丘毅修行氣運之後，兩人產生了根本的巨大分歧，所以才斷交，離開陽之學宮。
「後來我們兩人的絕交，其實是因為師尊的隕落。」
青霞仙人繼續認真說道。
「你們應該知道，我們的師尊就是左丘師兄先前的上一代陽之學宮的學宮教習。」
「師兄的望氣術，就是從師尊那裡學來。是的，他們兩個和你們當初一樣，一起修習望氣術，研究氣運的秘密。」
「師尊曾經說過，師兄在望氣術上面的天賦，遠遠超過了他的想像，比他的修行天賦還要耀眼。」
「事實也的確如此，很快，在氣運之上，師兄就超過了師尊，並且獲得了極為重要的突破。」
「氣運就是一個深淵，當你凝望深淵的時候，深淵也會凝望你。你們現在都知道，當對禁忌氣運的探索達到了一個深度，死亡就會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