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二十一章 誤解
一個是因為他有自信就算出了意外，也能及時制止挽回。
另一方面，則是按照他修習的功法來說，既然出了錯誤，這個時候應該已經突破失敗了。
但是詹台的突破依然在順利進行，並沒有中止。
所以陸文彬選擇了觀望。
他看著詹台完成了第四個周天，隨即又馬上進行了第五個，第六個……
當看到這裡的時候，陸文彬已經看明白了一些。
「這就是天生道骨的天賦嗎？」陸文彬在心中默默想著。
在不知道詹台為什麼會想到這麼做先前，陸文彬下意識的將其歸結與詹台的天賦。
功法之中的三個周天，然後轉換印決，改變運行方式是一個正常情況下很穩妥，很中庸的辦法。
對普通人來說，也只能做到三個周天，就是極限了。
但詹台不是普通人。
天才，就是可以輕易做到其他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的人。
毫無疑問，詹台就是這樣的人。
他可以靠著絕倫的天賦，繼續運轉，一直到第九個周天！
這樣的做法無疑可以讓氣旋凝實到想像中的極致！
那樣一來，突破自然是水到渠成之事！
詹台的天賦比陸文彬都要強，而且陸文彬也沒有親自教導過天生道骨的修士。
再加上自身眼界的限制，讓他產生了判斷錯誤。
但這對葉天來說，算不得什麼。
而這個時候，葉天正如往常一樣，在大船側面的甲板上釣魚。
但人們已經注意到，他看起來裝模作樣的握著魚竿，但除了開始的放線和結束的收線之外，他從來都沒有在魚竿上多傾注一點點的注意力，毫不關心魚餌是不是已經被吃掉了。
而且這麼多天來，一條魚都沒有釣上來，這個結果似乎也對得起他的做派。
葉天自己實際上實在修行，但在別人的眼裡，他無非就是換了個地方睡覺。
「人若是懶散到這種程度，與鹹魚何異？」後方上層船艙的某處窗前，弟子石元搖了搖頭，將目光收回，不再去看葉天。
「就算他的臉皮再厚，若是這一次詹台破境失敗，應該也沒臉再在船上待下去了吧。」旁邊有弟子附和說道。
「此人如此懶惰，想必下船的力氣也是不想浪費的。」另一人說道。
「沒關係，」石元說道：「到時候他不下去，我便幫他下去！」
正值晚飯時間，再加上今天是詹台第二次衝擊練氣四層的時候，眾多弟子們再次有默契的聚集到了一起，一邊聊天一邊等待著結果。
就在這時，從後方某處，一聲輕嘯，天地靈氣涌動之間，化為漣漪層層綻放開來。
而後自然而然的慢慢消散。
這次沒有出現意外！
那就意味著詹台突破成功了。
房間之中的氣氛頓時為之一變。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正式修行還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已經達到了練氣四層，真正發生的時候，還是感覺太過不可思議！」有弟子嘆氣說道。
「的確，等到了聖堂之後，詹台的出現一定會引起轟動！」
「……」
在詹台恐怖的天賦面前，這些天驕們也都是放下了高高在上的心氣，毫不吝嗇於褒獎和讚嘆。
「葉天這傢伙倒是又沾了詹台的光了！」議論聲中，突然一個聲音響起。
這個聲音並不大，但因為話語中的主角，而顯得有些突兀。
「在這種時候還說他幹什麼，不論如何，詹台能夠成功突破，都是好事！」
「有道理，大家雖然有些看不慣葉天那傢伙懶散還整日在眼前晃悠的做派，但既然詹台成功突破，也不至於再與他那種人計較。」
「是啊，等進了聖堂，他頂了天也只能做個最微末的雜役罷了。」
石元下意識的向窗外看了一眼，之間那葉天開始起身收拾魚竿準備回去了，他這一天應該又是一無所獲，沒有釣上來魚。
但看葉天的臉上，卻沒有半點失落的神色，臉上一直保持著他那種淡然溫和的表情，很是親切的和每一個路過看見的人點頭致意，然後走回船艙。
「這傢伙……」石元搖了搖頭，話語一頓，想要評價，但是一時間卻找不到合適的詞彙。
過了一會兒，詹台竟然難得的出現在了這裡。
突破之後，陸文彬特意吩咐消耗不小的詹台過來吃些東西，也是也是休息一下，緩和最近苦修的巨大壓力。
不過很顯然，此地眾多的弟子們，註定不會讓詹台這頓飯吃得平靜。
主要是是詹台本身足夠優秀的天賦，再加上他雖然實際已經有十四歲，但看起來卻是十二三歲的模樣，微微黝黑的皮膚，明亮的眼睛，看起來憨厚討喜，弟子們對他的觀感還是很不錯的。
不然也不會因為詹台突破失敗的原因，就將怨念施加給葉天。
而且詹台登船之後，一直苦修，很少出現在這裡，和大家交流的機會不多，在如今剛剛突破後的這個時間現身，理所應當的成為了焦點。
食堂的雜役盛來了精美豐盛的飯食，少年們都圍在旁邊，和詹台說話。
有的是對他本人好奇，有的是對他的天賦好奇，有的則對他最近的修行經歷感興趣。
詹台的這頓飯，吃的確實不太容易。
大部分時間，都在回應旁邊弟子們的話。
有一些弟子雖然沒有湊上去，但卻也一直都沒有離開，比如石元之類。
「那葉天一直住在你隔壁，他可有打擾影響到你？」這個時候，有人突然問出了這樣的話。
對於這句話，詹台很是不解，覺得很是莫名其妙。
葉天不光是他的再造恩人，而且還在關鍵時刻，給出了極為有效的指點，剛才突破結束之後，陸文彬都在對詹台在當時做出的這個變化讚不絕口。
詹台這會兒腦中想的最多的，就是等會兒去尋找葉天親自感謝此事。
詹台的迷茫表情讓這些弟子們也是有些意外。
不過以問出了那句話的少年為首，在周圍幾個人的幫助之下，大家還是很快就將葉天整日吃喝玩樂，從不修行，也不做一些正事的事情講給了詹台。
聽完之後，詹台便陷入了沉默。
周圍其餘的人也感覺有些意興闌珊。
因為通過詹台的反應，大家都已經確定，前者的確是不知道葉天最近一段時間在幹什麼。
這樣的話，所謂葉天干擾影響了詹台的推論，從根源上邊已經錯了。
氣氛隱隱之間，頓時有些尷尬。
這幾天他們上躥下跳，結果卻被正主站出來直接闢謠，當場戳穿，尤其是包括石元在內，一直在葉天這件事情上面比較活躍的幾個弟子，都是有些掛不住臉了。
「不過，我們所說的事情，也的確都是大家都看在眼裡的。」安靜了片刻之後，一個少年突然說道。
「是的，而且我們大家這樣想也是因為擔心詹台，為了他考慮，不論如何，出發點都是好的嘛，」另一個少年接上了前者的話頭說道。
兩人一應一喝之間，言語給了場間大多數人一個高高的台階下，讓氣氛也緩和了一些。
而這個時候，詹台的心思卻完全在別的地方。
所以恩人根本沒有修煉，卻能看出自己的問題，並且將其解決！？
這可是陸先生都沒有能做到的問題。
雖然事後詹台第一時間就糾正了陸文彬的判斷，告訴他自己這樣的選擇是葉天所說，但陸文彬卻完全沒有相信，只是認為這是詹台的謙詞。
詹台知道葉天最近到底在做什麼之後，並沒有像石元等其他弟子一樣產生其實在不務正業浪費生命這樣的念頭。
相反，因為他對葉天本來就有的感激和敬佩，和這一次已經得到了實際證明的指點，與這些事情結合在一起，詹台心中葉天的身影頓時更加高大了許多。
再看看他自己自從登船之後，一直廢寢忘食的修行。
這才是差距。
恩人這樣，才是真正的天才啊。
詹台在心中這樣想著。
這個時候，詹台聽到了旁邊那兩名少年的對話。
他很聰明，再聯合這些弟子的話語，很容易便想明白髮生了什麼。
「不是這樣的，」詹台認真的搖著頭，說道：「你們只是不了解恩……葉天大哥。」
「你們不應該這樣誤會他。」
「你們或許要向他道歉。」詹台一句一句的說道。
這些弟子們雖然已經知道的確是誤會了葉天，但詹台最後的一句話還是頓時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包括石元在內，大家的眼中頓時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他們可是將要進入聖堂修習的天驕！
像是葉天那種以後註定隱沒凡塵中的傢伙，怎麼可能值得他們這些人向其道歉？
「我們的確是判斷錯誤，但他的做派船上的大家都非常清楚，這一點並不是誤會。」
「所以道歉這種事情，不應該發生。」有弟子不忿說道。
「大家應該不知道，如果不是因為葉天大哥的指點，我或許這一次突破也不會成功！」詹台站了起來，認真的說道。
這話的確是太讓人意想不到，話音剛落片刻的沉默之後，大家的臉上紛紛露出了質疑的神情。
「詹台，雖然我們不太了解你和那葉天之間到底有多麼深厚的情誼。你和葉天認識，為他說話也是理所應當，這是人之常情，我們非常理解。」石元說道。
「但你這話，可是有點太過天方夜譚了。大家誰不知道他根本就沒有怎麼修行過，陸先生曾經嘗試過教導他，但天資愚鈍，他自己更是自暴自棄。」
「而你天生道骨，更是有陸先生每日親自指點教導，就算是出現了能夠困擾你的問題，難道陸先生也看不出來？」
「你這話的意思莫非是在說陸先生還不如一個近乎於凡人，像個鹹魚一樣的傢伙？」
「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說到最後，石元忍不住笑了起來。
周圍的眾多弟子們也是發出鬨笑。
石元則是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若不是心中出於對陸先生的尊敬，他還想直接問詹台，後者說出這樣的話，到底是在誇讚那葉天，還是在侮辱陸先生？
不過想起來此話實在是不妥，他到最後還是將其憋了回去。
眾人的反應其實在決定說出這話先前，詹台就已經想到了。
剛才他給陸文彬說的時候，陸文彬也完全不信。
最開始的時候陸文彬可是也存了教導葉天的心思，但一方面是葉天那樣的舉止，另外則是幾次探查中，雖然葉天的體內有了靈氣波動，但也就僅此而已，再沒有任何寸進。
這已經是天賦極差的表現了。
但實際上，葉天現在的修為是練氣一層的巔峰。
只是他這一次所需要煉化的靈氣數量實在是太過龐大，已經遠遠超過了這個層次的想像。
正常來說練氣期只需要觀看其氣海的大小，便能清楚那名修士所處的層次。
但現在葉天的氣海，如果看去，已經是一片貨真價實的浩瀚汪洋。
但這樣的情況實在是太不可思議，沒有人會相信這是真的。
除了葉天自己之外，其他人看到，只會將其認為葉天的氣海空空如野，他們看到的是整片天地的靈氣。
兩者的確是極為相像。
陸文彬自然也是這麼想的。
總之，在陸文彬看來，葉天此生雖然能夠修行，但沒什麼天賦，成就極為有限。
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有能力去指點詹台這樣的天才？
所以在詹台說這完全是葉天的功勞的時候，陸文彬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將話題不動聲色的岔開了。
和陸文彬的應對比起來，石元等少年弟子們的直接反駁和言語奚落，好歹還讓詹台有反駁辯解的機會。
但是當詹台準備開口的時候，卻停住了。
陷入了不知道說什麼的窘境。
的確，詹台第一和葉天還不算是熟悉，第二雖然他的天賦已經得到了認可，但畢竟才開始數月，和這些從小便開始修行的天驕少年們來說，算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白。
這樣的他，又如何去說服別人呢？
而且詹台本身也就不是一個伶牙俐齒的人。
他喜歡做，不喜歡說。
沉默了片刻，詹台嘆了口氣。
「總之，大家的好意我清楚，但在對待葉天大哥這件事情上，我不會改變觀點的。」他只能說了這樣一句表明立場和態度的話。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詹台也沒有什麼心思再將剩下的飯食吃完，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恰好這個時候隔壁的葉天釣魚歸來，也準備進屋。
「恩人……」
「不要再叫這個了，」詹台剛剛說了兩個字，便被葉天苦笑著打斷。
「好的恩……葉天大哥，」他只好改了一下。
「你想說什麼？」葉天看出詹台的樣子，似乎是猶豫什麼，便問道。
「我剛才發現大家好像都對您有一些誤解，我想解釋，但是卻不知道應該如何說，」詹台想了想，整理著措辭說道。
「原來是這事，」葉天笑了笑：「沒關係。」
接著，在進門先前，葉天腳步一頓，又轉過身來。
「對了，恭喜你成功突破，到達練氣四層。」說完，葉天便進了房間。
留下詹台看著輕輕關閉的房門，撓了撓腦袋。
這才是天才應該有的心胸吧……詹台在心中感嘆了一句，沉默片刻之後，也回了自己的房間。
……
因為先前突破時候產生的問題，雖然成功解決，但陸文彬還是因為此事，有意的讓詹台將修行的速度放慢了一些，將主要精力改為打好基礎，穩步推進。
讓詹台不像是最開始那三個月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當然，少年的修行依然還是非常刻苦的。
不過最起碼現在開始有更多的次數去按時吃飯，和同門的這些弟子接觸。
一是因為現在形成已經到了尾聲，距離到達聖堂不遠，對聖堂的好奇和期待讓詹台也在想和這些同門弟子們多接觸一些。
第二則是詹台還在想著糾正其他弟子們對於葉天的誤解。
雖然葉天親口說過沒有關係，但詹台認為就算葉天自己不在意這些流言，但畢竟這些誤會似乎是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
少年覺得自己應該去澄清糾正這些。
有了第一次失敗的經驗，詹台倒是沒有再想著要通過與大家辯論，來說服他們。
但幾天下來，詹台並沒有找到合適的辦法。
直到這一天，詹台因為修行中出現的一個問題去請教陸文彬的時候，發現陸文彬突然悄無聲息的閉關了。
陸文彬這一次的閉關很明顯非常突然，不然他也不會一點消息都沒有傳出。
包括所有的弟子，雜役，執事，對此事都是後知後覺。
在無法得到陸文彬的解答之後，詹台就想到了葉天。
葉天還是在每天白天按時釣魚，晚上按時休息。
一手握著魚竿，懶洋洋靠在躺椅的上的葉天聽詹台把自己遭遇的情況描述了一遍，很隨意的便給出了解決的方案。
當然，實際上根本用不著詹台描述，在他來找葉天的時候，葉天看了一眼，就已經知道他的問題了。
以葉天的眼力，指點一個練氣期修行問題，實在是不要太過簡單。
而且他隨口之間，給出的都是最為完美的解決方案。
詹台親自嘗試之後，收效完美。
於是他的心中無法壓抑的產生了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