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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蕎聞言一愣。
幾乎在海燃說出「搶走了」三個字的時候,曲蕎分明聽到耳邊傳來一陣幼童細細的哭聲。
隨即,曲蕎的腦海中仿佛潰堤了一般瞬間湧出了一大截解封的私人劇情。
曲蕎下意識閉上眼睛穩了穩心神,這才緩緩睜開眼睛神情沉重地點了點頭:「是。」
海燃再追一句:「是有血緣關係的親叔叔嗎?」
曲蕎搖了搖頭,回答了兩個字:「不是。」
聽到本人確認,白明朗不由得微微挑了下眉。
之前在搜索小徒弟的房間時,他和海燃兩個人還因為這枚金戒指的由來,以及那個男人與小徒弟的真實關係有過短暫的爭論。
然而此刻看來,還是海燃判斷對了——
照片上的男人只不過是名義上的所謂「叔叔」,而金戒指原本的主人則是蜷縮在他身旁地上的小女孩的。
想到這,白明朗忍不住出聲了:「是拐賣嗎?」
那個時代,一個蓬頭垢面的中年男人帶著一個最多十歲的小姑娘,還把孩子身上值錢的東西搶走,怎麼看都不像是在做好人好事。
孰料這一次曲蕎依然是搖頭:「不是。」
不是?
白明朗下意識愣住了。
難道自己想岔了?
就在兩人對話的同時,海燃一直細細觀察著曲蕎的面部表情。
自從「熱身運動」被白明朗教訓老實之後,曲蕎代入的小徒弟一角的存在感就迅速減弱了好多。
直到剛剛白明朗提到是不是拐賣的時候,海燃才又一次在曲蕎臉上看到了不屬於曲蕎本性的微表情——
無助,怯懦,怨恨,恐懼。
是的,這一次曲蕎臉上出現了海燃一直在尋找的表情。
怖。
海燃飛快地在腦海中梳理著有關小徒弟的所有信息。
終於,在某個亮點試圖從她眼前一閃而過的時候,被海燃穩穩地抓了個正著。
看著曲蕎臉上逐漸泛起的惶恐,海燃沉聲問到:「你是被你的父母,或者其中一方賣掉的嗎?」
這個問題瞬間讓旁聽的白明朗和江羿都神色一凜,圓形書房頓時陷入一片難以言說的寂靜。
曲蕎緩緩抬起頭,漆黑的大眼睛裡溢滿不屬於她本人的哀傷。
在看到曲蕎雙眼的一瞬,海燃心裡確定,自己剛剛賭對開啟小徒弟過往的關鍵詞了。
就像是認同海燃的自信一般,曲蕎輕輕點了點頭,終於開口了:「我爸要娶老婆,他老婆提的條件就是不當後媽,所以我爸趕在娶親前拿我跟外村的叔叔換了一頭種豬……」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還是系統的氛圍沉浸模式又起效了,曲蕎低落地講述往事的聲音落在另外幾個人的耳朵里,無一例外是帶著哭腔的稚嫩童聲。
為了緩解一下透不過氣的感覺,海燃伸手鬆了松自己的領口,才試探著問:「後來那個外村的叔叔就把你的戒指搶走了?」
曲蕎猶豫著又點了一下頭,那模樣看上去竟然有幾分可憐兮兮:「叔叔說用種豬換我吃虧了,那個金戒指就算是一點補償。」
海燃深吸一口氣,問出一個心裡幾乎已經確認的問題:「那個戒指是你媽媽留給你的嗎?」
第129章 ·惡魔的心結
曲蕎輕輕「嗯」了一聲,自發自動地補了一句:「媽媽生了我就死了,村子裡的人都說是我剋死媽媽的,爸爸也不喜歡我……奶奶也總打我,之前把燒火棍都打斷了……」
書房裡再度出現一片靜默,連光線都隨著曲蕎愈發低落的聲音而逐漸昏暗起來。
海燃幾次試著開口,都被喉嚨間火燒火燎的燒灼感叫停了。
紛雜的思緒攪擾著海燃,讓她沒法舒展眉頭。
更糟糕的是,海燃總覺得在這回憶的亂局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被自己遺忘了。
會是什麼呢?
海燃苦思不得,耳邊全是那個稚嫩的聲音在訴說幼年的不幸,讓她無法專注尋找自己錯過的那個點。
當海燃終於咽下梗在喉嚨間那一口苦澀的怨氣時,重新發問的聲音已經帶上了明顯的沙啞:「那個叔叔……那個叔叔有沒有虐待你?打你或者、或者……摸你?」
就在她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白明朗和江羿都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神色也越發凝重起來,像是生怕動靜大一點就就會嚇到誰似的。
在這個問題被海燃問出口之前,大家心裡都不由自主想到了首發劇本殺中某些讓人揮之不去的噩夢情節。
天知道他們有多害怕那樣的故事在新一輪劇本殺里再度發生。
曲蕎瞪大眼睛看著海燃,像是在回憶里尋找她問題里提到的那些動作。
好在沒有多久,曲蕎就搖了搖頭否認了:「沒有,叔叔說要拿我換錢,不能帶傷,不然人家要講價錢了。」
驀地,房間裡的幾個人都像是悄悄鬆了一口氣似的,只是眉頭仍然一個賽一個的緊緊皺著。
事已至此,海燃緩緩地問出最後一個有關「叔叔」的問題:「那個叔叔,是你師父殺掉的嗎?」
曲蕎在聽到「師父」兩個字的時候,那層一直蒙在臉上淡淡的膽怯和哀傷倏忽之間都不見了。
速度之快,就好像之前的種種神情都是眾人想像出來的幻象似的。
白明朗和江羿不約而同狐疑地轉頭看了一眼海燃,但最終目光都落回了曲蕎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