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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道這倆人到底是怎麼走到一起的,但要是說完全沒有血緣關係的情況下,兄妹能處成這樣實在算是不錯了。
想到這,管家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輕聲安慰似乎在出神的朱厭:
「先生,小姐並不是要真的跟您置氣。她怕是誤解了,以為您要另認一個『妹妹』,這才多少有了些危機感罷了。」
如果這話換了任何一個人多嘴,勢必遭到朱厭的責罰。
不過眼下說話的人是跟了自己好些年的管家,在之前兩人有意見不合的時候,這老頭兒也多多少少喜歡和稀泥地勸說兩句,但總的來說還算識相。
想到這,朱厭只是輕輕嗤笑一聲:
「我本來也不想要什么妹妹。有約瑟芬這一個,也夠夠的了。」
聽話聽音。
雖然朱厭的表情依然如故的一片冷漠,但聽這腔調應該是沒把剛才約瑟芬發脾氣的事情放在心上。
管家暗自鬆了一口氣,慶幸自己又踩對點兒了。
只不過人在得意的時候都容易忘形,作為凡人的管家也不自覺地把第二腳送到了雷區:
「其實,您何不直接告訴約瑟芬小姐,您是出於關心她的原因才不願意她冒險呢……」
管家話音未落,就收到了朱厭的一記眼刀。
那目光過於寒冷,以至於管家感覺自己聲帶像是被瞬間切斷了似的,立即沒了聲兒。
側目看了一眼餐廳大門,朱厭才輕聲地警告道:
「該說的,不該說的,自己心裡有點兒數。」
管家惶恐至極地連連點頭,連個「是」字都不敢出口。
給這倆兄妹服務的最大好處就是福利高的讓同行眼紅得滴血,然而有多大紅利就有多大風險——
上任第一天,朱厭就曾親自警告過他之前卸任的管家的下場。
如果能夠讓朱厭兄妹滿意,不但能夠提早退休,還能在日常薪水之外有一大筆額外福利。
可如果一招不慎犯了主人家的忌諱……
趁朱厭起身的空隙,管家快速地擦了擦額角的冷汗。
他可不願意被做成魚餌丟到阿拉斯加灣餵魚!
就在管家提心弔膽跟著朱厭穿過長廊去書房的時候,之前一鼓作氣跑回房間的約瑟芬也正陷在深深的恐懼當中。
朱厭要把她換掉!
雖然剛才在餐廳,他只是狀似無意地提了那麼一句,但對這個「兄長」頗為了解的約瑟芬心裡清楚,當朱厭已經毫不避諱提及海燃的名字時,必然是已經在著手做著各種準備了。
甚至……說不定已經連替代自己的方案都制定好了!
如果這麼說的話,難道當年朱厭讓自己去吸引白瀚海的注意力,他自己卻帶著試驗製劑去白家找海燃的目的……
就是為了在她身上試藥!
想通這一點,約瑟芬的瞳孔瞬間狠狠一震。
這人竟然在五六年前就已經打上了別的主意嗎!年的沉睡時間,足夠朱厭收集到海燃全身機能的詳細資料,更足夠他安排一個Pla
B出來!
所以……所以對於他來說,自己並不是那個無可取代的存在……
越想越心慌意亂的約瑟芬一時手軟腳軟下來,不由自主扶在了化妝檯上。
下意識抬頭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那張和某人一模一樣卻又有著明顯不同的面孔,此時此刻看起來狼狽又可惡,完全沒有了以往的清冷高傲。
「海、燃……」
唇齒間磨出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約瑟芬的心頭難以抑制地湧上一股複雜的情緒。
明知道即便努力控制,自己的特殊症狀也隨時處於危險的邊緣。
往日那些陰暗紛雜的過去都在暗處虎視眈眈地緊盯著自己,就想趁著意志薄弱的間隙直接把自己吞噬殆盡,可約瑟芬還是無法抑制心中越來越躁動起來的憤懣。
為什麼……為什麼!
同樣是雙胞胎,就自己得上了奇奇怪怪的病,就自己的眼睛紅得像惡鬼!
約瑟芬看著鏡子中的人,腦海中浮現出來的卻是一個肥壯的彪形大漢揮舞著鍋鏟、掃帚、拖把等一切趁手的工具,瘋狂地抽打在自己身上的情景。
那個叫喬艾山的男人,向來就不配「父親」這個稱呼,甚至連人都不是。
重男輕女到一言不合就動手的地步已然惡劣,然而對從小體質特殊的小女兒來說,這個披著父親外衣的男人,更像是天生折磨自己的魔鬼。
就因為與眾不同的眼睛,以及清楚地記得哪一天哪個時辰喬艾山是用的什麼毆打了母親、姐姐和自己,喬祺註定要受到更多的虐待。
即便母親的性格再剛強,畢竟也只是一個柔弱的女人,何況她還要保護兩個孩子。
比起趁著喬艾山不在家時向鄰居求助傷藥和食物的海燃,性格更加執拗的喬祺更多時候選擇直面跟父親的衝撞。
雖然不管母親還是姐姐都曾叮囑過她,不要無謂地招惹那個瘋狂的男人,但喬祺就是憋不下心裡的那口惡氣。
她不明白,為什麼別人的爸爸或嚴厲或和善,但大多是愛家顧家的。
而到了自己這裡,遇上的卻是一個恨不得把家人當沙包、把家裡當旅館的混帳。
喬祺不服。
這種執拗的恨意在她幼小的心中暗暗增長著,最終成為了一顆直接貫連在心臟上的釘子,一碰就痛,跟別說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