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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在鋼鐵迷宮中穿行,喧囂越來越遠。波爾多浮島這麼個彈丸之地,竟也能找出這樣與世隔絕的空間。入口看上去就是個廢棄的排水口,掀開蓋子,樓梯很長。
阿娜絲塔眯起眼睛。
原來在這片海洋上,還有她這個女神都不了解的秘密。
看似破鐵皮拼成的浮島,水下空間不小,竟然是用舊時代潛水艇掏空了內部改造的。
而且非常大手筆,竟然通了電。
跟她印象里的高檔夜店不同,這兒給她的感覺更像是……充滿了賽博朋克味兒的迪廳。
舞池中央,彩球燈光旋轉閃爍著,台上眉目清秀的男子,吼出擾動情緒的死亡搖滾。
陪酒的侍者們統一穿著透明雨衣,貼身不透明的布料毛巾大小,均勻分配給幾個器官,將生意擺在檯面上任人挑選。
男女都有,身材和臉無可挑剔,某些人眼周鋪滿了閃光的金屬片,一些器官明顯不符合人體常理,不管是形狀還是尺寸。
舊時代遺留的雜誌上,專家呼籲不要過度整形,在技術還不完善的情況下,這些假體很可能會造成肌肉萎縮等一系列副作用。
如今科技倒退,反倒是這沒用的東西保留下來,並大行其道?
阿娜絲塔眉頭越皺越緊,而領過了小費的服務員早就溜了。
一個風塵氣淡薄的男子湊了過來。他發色和瞳孔顏色極淺,臉頰兩側是兩隻人造的精靈耳,笑容純粹,比起特殊工作者,更像是個真正的精靈。
只可惜精靈這個種族,有與生俱來的精神潔癖,才不會穿透明雨衣招搖過市。
「這位小姐,我能請您喝一杯嗎?」說著,他已經對酒保打了個響指。
阿娜絲塔挑眉:「你確定是你請我嗎?」
她遇到過太多次搭訕,熟知套路,但眼前的情況倒是挺新鮮。穿著工作服的「少爺」請客人喝酒,就聞所未聞了。放長線釣大魚嗎?這如果碰到一毛不拔的鐵公雞,豈不是要賠死。
男人笑容殷勤:「你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就算我還在工作中,也不代表我不能為自己放個假,請讓我感興趣的人喝一杯。」
似乎是為了消除阿娜絲塔的疑心,他越發湊近,讓身上的迷情香水隨著體溫散發出溫吞詭異的香氣。
見阿娜絲塔不為所用,他一挑眉:「信不過?不要把我們想的太可憐,這只是一份工作,這兒……」男人低頭,手指敲在他衣服下邊某個器官上,發出清脆的金屬音,「是因為事故才沒法用了,所以用了舊時代留下的珍貴技術來做了假體,而我在這兒工作,只是為了償還手術的費用。」
人在聽故事的時候,容易全神貫注,從而忽略一些本該注意的事。酒保恰到好處的在這時端上來兩杯雞尾酒。
阿娜絲塔悟了,原來是玩仙人跳的,而且是整個店都參與進去的,純純的黑店。
通常來講,防備來搭訕的陪酒,但很難會去懷疑調酒師。畢竟座位上,舞池中,絕大多數人手裡都擎著酒杯,他們喝完之後也沒怎樣。
倘若酒中放的是普通安眠藥,阿娜絲塔沒準察覺不出,雖然好幾輩子的人生經驗讓她絕不會碰攔路不明的飲食,確也不會立刻發現問題。
可惜酒中是昏睡魔藥。
阿娜絲塔對於魔力很敏感,瞬間就分辨出來了。
而這東西,對她而言恰好是沒效果的。
於是,阿娜絲塔決定順勢而為,看他們究竟要搞什麼名堂,用男子精心表演出的故事下酒,很快將酸甜可口的雞尾酒喝了個乾淨,掐算著時間差不多,倒頭就睡。
裝睡被人扶著去了更下邊一層,丟進了個小房間。
男人沒偷錢,等了一會兒之後,阿娜絲塔聽到另一個人的腳步聲靠近,開門關門。一個乍聽之下分辨不出性別的人問:「還是老三樣?」
男人答應一聲:「對,而且得先下藥,兩支。」
來人咋舌:「這藥可挺貴呢!」
男人語氣中帶著不耐煩:「少廢話吧,這女的可能是黑金海盜團的人,能從死亡海域出來,准有兩把刷子!萬一搞到一半藥效過了,咱倆加起來都未必打得過。」
黑金海盜團就是詹姆斯·索多瑪的船隊,阿娜絲塔可一句都沒提起過,大約是身上不知哪個小物件暴露了?看來這男人也是老手,什麼都清楚,眼光夠毒辣的。
二人商議妥當,一人抓起阿娜絲塔的胳膊,要將袖子擼上去。
阿娜絲塔不再裝睡,她一躍而起,扯起項鍊上的狼牙刺透了男人的肩膀。
男人哀嚎一聲,盛滿了金黃色液體的注射器應聲落地。
靠近房門處,手裡拿著拍立得的女人見狀轉頭就逃,卻被猶如海草一樣,可以隨意控制的長髮勒住脖子勾了回來。
她也想呼叫,但臉都憋紫了,一點聲音都發不出。
傳聞中海洋女神的長髮可以隨心飛舞,大約沒人會聯想到,這秀髮的實際用途是當鞭子甩。
用床單將二人捆成一團,又用床單堵上嘴,之後阿娜絲塔發現,後進來的不是個女人,而是人妖,甚至比先前勾引她的那個男人還壯碩一些,後腰還別著匕首,肌肉紮實,背後劣質的橡膠皮膚扯開,底下是一片線條複雜的紋身。
她撿起針管,裡頭金黃色的液體略微粘稠,帶著微弱而不祥的魔力波動,是她沒見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