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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腦海中浮現出地牢中看到的刻字,感覺自己好像一隻垂死的魚在淺灘上,冷和熱浪一塊兒拍打著魚尾。凱撒握住蘿拉的掌心,左手撐著她旁側的枕頭起身,輕輕地觸碰她的臉頰。
「我需要對你進行臨時標記,」凱撒說,「你的身上必須有我的信息素味道。」
蘿拉點頭:「我明白。」
大概就是普通的交易?像蘿拉和其他Alpha的約會,現在也只是為了保住她生命而做的行為。就像海的女兒中的小美人魚,喝下誘惑的魔藥,離開溫暖的海洋,銳利的刀子劃開美人魚的魚尾,變成人類的、可以分開的纖細下肢。
美人魚走的每一步都像是在跳舞,但每一步漂亮的步伐都在承受著刀尖劃開腳的痛苦。
蘿拉想要讓對方停下,但她做不到。還處於手術恢復期的身體無法接受過多信息素的注入,她開始發顫,凱撒親吻著她的脖子,在她耳側輕聲安撫。
為了她的生命安全,凱撒選擇認下這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孩子。
多疑的薩列里公爵在接到孩子之後就立刻去送去做DNA檢測,凱撒讓人緊急攔截、篡改了檢測報告結果。
蘿拉已經徹底洗去標記,現在還處於恢復期中,凱撒沒辦法重新進行永久標記,他將大量的信息素灌注在茉莉中。信息素如此多,多到裝不下、溢出來,但只要過了兩日,她又會恢復成空白的模樣,仍舊會被其他的Alpha覬覦。
不能永久標記,不能留下烙印,不能徹底屬於。
這些東西在嚴重啃噬著一顆Alpha的獨占欲,凱撒不受控制地觸碰蘿拉的臉頰,直到聽到蘿拉開始叫他的名字,小聲說痛。
凱撒安靜下來。
他的擁抱不再那樣用力,溫柔地抱住她,臉頰貼在她的頭髮上,蹭了兩下。
蘿拉問:「你在想什麼?」
凱撒說:「想我的共犯。」
蘿拉不太明白,她不能承受處於癲狂狀態下的凱撒,但仍舊安靜地任由他擁抱,觸碰。就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他們在最後一天瘋狂相擁。
海洋無邊無際,寬闊無垠,他們是孤島上互相取暖擁抱的犯人。
蘿拉不知道凱撒說了什麼,晚上,重新見到薩列里公爵的時候,對方的態度終於有了點迴轉,不再像之前那樣,準備一槍殺掉蘿拉。
「從今天開始,反叛軍中的蘿拉已經死了,」薩列里公爵對蘿拉說,「你要記住自己的身份,現在的你只是亞瑟的表妹蘿拉,和阿斯蒂族人沒有任何關係,明白嗎?」
蘿拉點頭。
薩列里公爵對她能夠聽話這種事情沒有期待,面無表情地繼續說:「你應該清楚凱撒如今的身份,他不能夠擁有私生子。所以,安東尼奧不會真正成為凱撒的』兒子』,你應該明白。」
安東尼奧,是薩勒里公爵為這個孩子取的名字。
他不在乎這孩子原本叫什麼,但凱撒的兒子必須叫做安東尼奧,而不應該是阿斯蒂族人名字。
凱撒的孩子不能和阿斯蒂族人扯上關係。
蘿拉說:「那可真是太好——」
凱撒視線掃過來。
蘿拉垂頭,擦眼淚,聲音哽咽:「——太不幸了,薩列里公爵,難道您真的忍心看他們父子分離嗎?您聽說過嗎?母子連心,傷在兒身,痛在娘心,兒啊,我的乖崽崽,我的小寶寶,我的安東尼奧……」
薩列里夫人有些不忍心,這個貴婦人不安地坐在她的位置上,祈求般地看向薩列里公爵,似乎希望他能夠改掉決定。
凱撒聽不下去這種話,捂著蘿拉的嘴,把她扛走。
薩列里公爵也不喜歡聽蘿拉在這裡哭唧唧,他不是凱撒,沒有聽豬哭哭的耐心,默許了凱撒將安東尼奧抱走的行為。
只剩下薩列里夫人對著薩列里公爵說:「您看過了對嗎?安東尼奧真的好像我們的凱撒小時候啊,除了發色不一樣。還有剛才蘿拉哭起來的樣子,簡直和安東尼奧一模一樣……」
蘿拉真佩服薩列里夫人這種自我安慰的審美和眼睛。
她可真是一個可愛的笨蛋美人。
離開這裡之後,凱撒終於帶著蘿拉去看了艾米莉亞——如今的艾米莉亞被關在塔樓上,沒辦法和外界接觸,瘦了一大圈。
隔著一扇玻璃門,蘿拉小聲告訴她,安加斯的情況。
「凱撒說他現在在基地醫院中養傷,身體沒有問題,只是槍傷需要時間癒合……」蘿拉低聲說,「艾米莉亞,你放心,不會有問題的。」
艾米莉亞將手貼在玻璃門上:「好的,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她的聲音聽起來如此疲倦,完全沒有昔日的驕傲。
蘿拉懷疑此刻的艾米莉亞連拿起馬鞭的力氣都沒有。
凱撒在走廊上等待著蘿拉,月光落了他半邊身體,將他銀白色的發映襯出漂亮乾淨的光澤。
凱撒不依靠抽菸來排解壓力。
蘿拉不知道他的解壓方式是什麼,至少在她看來,這個傢伙不酗酒,不觸碰違禁藥物,也不會濫情。
蘿拉問:「你們找到間諜了嗎?」
凱撒說:「暫時有了目標範圍。」
蘿拉抬頭,看到凱撒沉靜的銀白色頭髮。
她知道凱撒能登上這個位置很不容易,也知道他為了這個國家付出了什麼。
暗殺,攻訐,政治上的敵人利用種族之間的紛爭企圖殺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