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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待會兒嵇靈過來,壓著她道歉,並關禁閉幾百年,這事便過了。
她望向嵇瀾,眼含同情。
他居然擁有這種糊塗父親。
事情的發展與裴惜惜猜測的一樣,嵇靈到來之後,嵇家族長面色一變,道:「靈兒被人迷了心竅!」
這面色一變的驚訝,也很浮於表面,他之前應該也發現了。
或許是他在發現兒子尋找證據後,先去找女兒談話,結果發現女兒被濁氣控了神志,他沒有處理,便是等著此事。
他準備將女兒的不對勁,全推到旁人身上,如此,此時過後他警告女兒幾句,他這對兒女,依舊可以兄友妹恭。
嵇家族長這話一出,其他長老和嵇瀾也走了過來,細細檢查嵇靈識海,果見識海內有一黑色細線,那道細線似線蟲一般,正往嵇靈神魂里鑽。
而整個識海變成淺淺的灰,將黑色細線與神魂一角遮擋得嚴嚴實實,若非檢查仔細,怕是會忽略過去。
那將識海染灰的是嵇靈的欲魔念,那道黑色細線,是欲魔做的標記,當這根黑線徹底融入嵇靈神魂,嵇靈再也沒法擺脫欲魔控制。
「好膽,那隨從竟敢朝我嵇家人下手。」十七長老一拍桌子,怒而起身,「去抓那隨從!」
嵇瀾自嵇靈出現,便心緒十分複雜,哪怕之前他無數次勸導自己,將與這個妹妹恩斷義絕,但真正見到,還是難以釋懷。
到底是從小寵到大的孩子,他想問問,他有哪對不住她,竟讓她對他下死手,她是不是沒有心?
可是不等他發問,先聽到她是受到了暗算,是被人操縱。
如此他心情更複雜了。
不過與此同時他鬆了口氣,不用再做出什麼難以決斷的抉擇,這事他妹妹也無辜。
他輕而易舉地原諒了他,一腔仇恨盡數傾瀉到那隨從身上。
他望向門外,頭一次恨時間那麼慢,那隨從怎麼還沒過來。
嵇家族長望向嵇瀾,面露難色,「小瀾,你看這事,是你妹妹被奸人所害,她一切行事,並非發乎本心,要不,你原諒你妹妹?」
十七長老跟著搭腔,道:「族長說得是,小瀾,此事你受了委屈,但你妹妹也是苦主。千錯萬錯,都是那隨從的錯。」
嵇瀾收回視線,沉默不語。
他知道自己該說原諒,但想起自己困在白玉母蛛內靜默等死一幕,又張不開這嘴。
他差一點,便身死道消了。
他決定看嵇靈清醒之後的態度,再決定原不原諒。
嵇家族長取出一顆丹藥,道,「這是太淵宗白芷元尊煉製的淨濁丹,對被各類邪氣操縱之症有奇效。等靈兒恢復靈智,這事就這般過了?」
他將淨濁丹餵給嵇靈。
不多會兒,嵇靈頭頂冒出道道黑色濁氣,似蒸騰而起的霧。
霧盡墨散,嵇靈眼神微微一變。
她瞬間明白髮生了何事,之前不理智的想法一掃而空,她瞧了嵇瀾一眼,眼神惶恐,她忙垂下眼眸,低頭撇嘴。
竟被他逃出生天,真是老天無眼。
她語氣顫抖,聲帶哭音,「對不起哥哥,暗算你不是我的本心,我是被那新收的隨從下了咒,才迷了心竅做出這等昏頭昏腦之事,你能原諒我嗎,哥哥?」
她喊哥哥時,抬頭望向嵇瀾,眼底含淚,滿是愧疚。
嵇瀾神色和緩,「不是你的錯,你也不是故意的。」
他走過去,摸了摸嵇靈的頭。
到底是從小看到大的親妹妹,嵇瀾見嵇靈認錯,立馬心軟了。
裴惜惜張張唇,望著嵇瀾,恨鐵不成鋼。
這就原諒了?
她要是真關心你,會做的第一件事不是道歉,而是問你有沒有事,受沒受傷?
道歉本來就是一種自保,以及撇開責任的做法。
她撇撇嘴,問顏今歌,「師父,我該不該告訴他,欲魔操縱人的前提,是人生滋生了欲-望。」
欲魔操縱人心,不過是擴大了修士心底的欲-望,讓欲-望衝擊理智,做出埋在理智之下的本能想法,是嵇靈生出了想要爭奪少族長,置嵇瀾為死地的欲-望,欲魔才能輕而易舉的操縱她。
若嵇靈沒有這個欲-望,欲魔再怎麼操縱她,她也不會動手。
顏今歌傳音道:「你別說,告訴路唯,讓路唯說。」
裴惜惜「嗯」了一聲,決定就這麼做。
「哥哥願意原諒我?」嵇靈眼皮一顫,眼淚從眼眶裡落了下來,她面上帶著絕美的笑,喜極而泣,「太好了,太好了。」
嵇家族長道:「都是一家子兄妹,哪有什麼原諒不原諒的,家人嘛,互相包容。」
嵇靈搖頭。
她搵去眼邊的淚,道:「族有族法,宗有宗規,做錯了便是做錯了,不能以我受操縱而逃脫罪責。」
「到底是我錯了,我沒用,中了奸人算計,才害得哥哥差點隕落。這是我的錯,哥哥不原諒我,是應該的。讓我去無妄洞禁閉百年吧,這是我應得的。」
她這話一出,場上所有長老都面露欣慰之色,而嵇瀾神色愈發緩和。
他望向嵇靈,之前的複雜一掃而空。他道:「爹,妹妹也是苦主,便這樣吧。」
嵇家族長凝眉,眼底閃過心疼,最終他道:「不行,你妹說得對,族有族規。便聽你妹的,關禁閉百年,你妹雖說無心,到底害了你這哥哥一遭,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