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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想著,她忽然想得,幻物和寒氣一樣,都是作用於意識層面的東西,這是不是有什麼共同之理?
幻者,詐也,不就是騙過身體感知嘛?
裴惜惜悟了。
想什麼幻物,應該想催眠才對。
她真是個天才。
裴惜惜盤腿坐在地面,開始催眠自己。
文二雅見裴惜惜坐在地上,冷得倒吸一口氣,一口冷風嗆入喉嚨,凍得她低聲咳嗽。
她搓搓手臂,抖抖腳,道:「惜惜真狠人,屁-股不冷麼?」
賀晏然離她遠一點,冷冷地開口:「粗俗。」
文二雅翻了個白眼,「都什麼時候了,還端著貴公子風度呢。」
這時,裴惜惜睜開眼,笑容滿面。
她沒有起身,而是將手從衣袖裡抽出,托著下巴,衣袖滑落,露出半截雪似的手臂。
望著那小臂毫無遮擋地露在寒氣洞裡,文二雅再次感同身受地痛起來,她感覺自己手臂,要被凍麻了。
她藏在袖子裡的手搓搓手臂,問:「惜惜,你不冷啊?」
裴惜惜搖頭,笑得自然又正常,「不冷啊。」
沒有半點之前的慫縮,姿態意舒,優雅美好,像是感覺不到洞內寒意。
賀晏然大步上前,盤腿坐在裴惜惜對面,「你怎麼做到了?」
裴惜惜直視賀晏然,低聲道:「看著我的雙眼。」
賀晏然不閃不避,瞧見裴惜惜眼底。
「你信任我嗎?」裴惜惜低聲問。
賀晏然點頭。
他感覺裴惜惜的聲音有些悠遠,讓他不由自主地聽從。
「很好,你於晚春三月,去郊外踏青,你坐在草叢上,感受著陽光的溫煦。陽光很溫暖,對不對?」
賀晏然好似真感覺到自己在曬太陽,渾身暖洋洋的,他僵直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嘴角露出個淺笑。
「好了。」裴惜惜一敲響指,對賀晏然道,「還冷嗎?」
賀晏然從迷濛中回過神,對陽光的溫度依舊留有餘戀,他望著沒有太陽的寒冰洞,眼底閃過遺憾。
等出去,他就去山崖邊上曬太陽。
他搖搖頭,道:「不冷了。」
路亦平伸手去摸賀晏然的手,冷冰冰的,涼得刺手。他忙縮回去,問:「你真的不冷了?」
文二雅偷偷地豎起耳朵。
賀晏然頷首,他走到一邊,拔劍,準備練劍,但劍沒拔-出來,他帶著劍鞘,開始練習基礎劍招。
文二雅和路亦平互相對視一眼,搶占裴惜惜對面座位,撞到一起後,誰也不想讓。
「讓我先來。」路亦平和文二雅同聲開口。
「不必搶,一起來。」
文二雅和路亦平這才並肩著坐下。
給兩人也催眠後,裴惜惜托著下巴繼續琢磨,催眠到底是小道,要是能做到譸張城那樣,真魚活在假水裡,以假亂真,那才算大道。
而且,總不能次次催眠。
宗門寒冰洞,最多磨礪他們意志,不會對他們身體造成損害,所以催眠沒關係,但若是到了外邊,遇到沒法忍痛的極端環境,催眠就很危險了。
很有可能環境對身體造成巨大的傷害,催眠修士卻無知無覺,好似麻藥一般,麻藥麻痹了痛覺,被人割手斷腳都不知道。
裴惜惜琢磨琢磨,又悟了。
人有三寶精、氣、神,精為有形之物,比如先天人之肉-身,後天人之精-液;氣為無形之氣,比如先天之純元真氣,後天之呼吸靈氣;神為無形遊魂,比如先天之神魂識海,後天之心志神識。
而幻修,則專修精氣神之神,內練神魂識海,外練神識心志。
所謂外練心志,即作用於人或己心志之上,篡改、欺瞞認知,有幻物、催眠等手法,這些手法,所用力量俱同。
現在靈氣與神識都被封印住,修士常規力量沒法啟用,但他們還有肉-身之能,神魂之意——至於先天之氣,則是生靈的元氣、生氣、原動力,這個不能動,一旦動了,耗損的是壽笀。
肉身之能為力,神魂之意為道。
催眠,用的便是這神魂之意。
按理說,催眠既然能成型,幻物也能成型,因為幻物同樣可用神魂之意催動。
但現在,催眠成型了,幻物沒成型,它倆之間,差的是什麼?
裴惜惜托著下巴繼續琢磨,因為太過專注,整個人凍成一座冰雕。
文二雅和賀晏然他們練完基本功,扭頭瞧見的,便是這麼一座冰雕美人。
文二雅伸手,指尖凝出刀氣,落到冰皮之上。
「刺啦——」
冰皮被刀氣攪碎,嘩啦啦地從裴惜惜身上滾了下去。
文二雅正欲收回手,裴惜惜猛地抓住,視線落到這刀氣上。她仰頭,雙目灼灼,好似看到什麼摯愛,狂熱得似能灼人。
文二雅抽手,沒抽動,她用另一隻手橫在胸-前,拒絕道:「我不愛女修。」
賀晏然眉頭抖動,轉身偷笑。
裴惜惜反應過來,打了文二雅掌心一下,翻個白眼道:「我也不愛女修。」
她鬆開手,道:「二雅,將你刀氣放出來。」
刀氣是意之顯化,道之成型,與她此刻要幻出的幻物一樣,耗的都是神魂之力。
這兩者,應該也有聯繫。
文二雅放出刀氣,洋洋得意地開口:「你也便是遇到我了,築基初期,也就只有我能將刀氣收發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