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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緋衣握住裴惜惜的手腕,無奈又寵溺地開口:「你這孩子,毛糙糙的,做事真急。」
裴惜惜扭頭望向她,喊道:「緋衣師叔。」
狐緋衣年紀比顏今歌大得多,顏今歌以往都是喊狐緋衣師姐的,但後來顏今歌進階渡劫,為表尊重,以前所有的師兄師姐一躍而成師弟師妹。
狐緋衣摸摸裴惜惜的頭,道:「逸陽是大乘修士,他的識海受侵會本能抵擋,你修為低,擋不住他的反擊。讓你師父壓制一樣的反擊,你再查探。」
狐緋衣扭頭望向顏今歌,道:「今歌師兄。」
顏今歌站到裴惜惜身邊,垂眸望向裴惜惜的頭頂,眸光微軟,他道:「明珍,開始吧。」
便算狐緋衣不攔上一攔,裴惜惜也不會有事,他早已壓制了逸陽,不過是他修為太高,出手狐緋衣和掌教都沒有察覺。
但狐緋衣的好心,他也不會辯拂。
裴惜惜再次伸手按向逸陽的額心,這次狐緋衣沒再阻擋。
神識順著額心進入逸陽識海,首先拍來的是仿若從天而降的滾滾灰色大潮,這是濁氣。
濁氣覆蓋下,是道道深深淺淺長長短短密密麻麻的裂痕,好似乾旱十年,皴裂連綿。這是逸陽道尊碎裂的識海。
識海上邊,逸陽道尊的神魂上糾纏著灰色濁氣,一道道的纏繞著,將他本來清潤無瑕的神魂,染成灰色,此時灰色侵略了大半部分神魂。
若是等濁氣將全部神魂都染灰,逸陽道尊將徹底無救,不是成為無神智只憑本能行動的邪修,便是只知殺戮的行屍走肉。
見逸陽道尊還有一小半神魂清凌凌的亮著光,裴惜惜鬆了口氣。
她放開神識,將濁氣吸入體內。
魔靈鍾天地而生,能吸收天地一切能量,靈氣、魔氣、濁氣、陰氣、血氣等都能化為己用,只是濁氣陰氣血氣等負面之氣並不得魔靈喜歡,納入體內時,魔靈也會受到這些氣影響,仿若吞吃臭水溝的淤泥,暴躁厭惡想殺人。
裴惜惜凝眉,忍著嫌惡將這些濁氣從逸陽道君識海吸入自己體內。雖然理智知道這是救命,應該克服一切困難,但生理反應壓不住,她張嘴不斷乾嘔。
太難吃了。
魔域的濁氣不知凝聚了多少年的怨氣、血氣、殺氣、罪孽之氣,全堆積在一起發酵濃縮,吃一口像吞吃死了一月的魚,腥臭得讓人難以忍受。
裴惜惜扛不住,收回手,趴在一旁不斷嘔吐,直嘔得頭昏眼花,兩眼噙淚。
顏今歌忙蹲身摟住裴惜惜的肩,手握住她的手腕輸入靈氣,他關切地望著裴惜惜,問:「明珍,舒服一點了嗎?」
狐緋衣心生一抹異樣,不過見裴惜惜滿臉蒼白,整個人慾升天,這抹異樣又散去。
她暗自搖頭,今歌師兄不過是太緊張他弟子了。
若她弟子是小明珍,她肯定比今歌師兄更緊張。
她望向裴惜惜,輕聲道:「明珍,你沒事吧?」
裴惜惜張開嘴,略帶委屈地開口:「糖,我想吃糖。」
只有糖,能安撫她飽受折磨的味蕾。
顏今歌從空間戒里掏出一顆彩虹糖,塞進裴惜惜嘴裡。
裴惜惜含了片刻,取出明曦水,頓頓地喝了幾大口。明曦水甘冽清正,祛濁滌惡,壓下了濁氣帶出的噁心。
在明曦水的作用下,裴惜惜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她坐直身子,盯著手中的明曦水,忽而想出一個辦法,但具體效果如何,還是要先試試。
見裴惜惜恢復精神,狐緋衣問:「小明珍,你逸陽師叔,沒救了?」
不然裴惜惜怎麼剛探查逸陽,就殘害成這個樣子。
狐緋衣縱然早將生死看開,此時也不免感傷,有種感同生受的悲痛。
「沒有沒有沒有。」裴惜惜連忙否認,「逸陽師叔還有救。」
不就是堪比吃屎?為了吃人,她可以。
她收起明曦水,實際上將明曦水納入丹田,讓水源氣吞噬。明曦水能祛除濁氣,吞噬了明曦水的水源氣帶有明曦水的特性,應該也能祛除濁氣。
但到底能不能祛除,還要看效果。
她懷著一腔悲壯,再次進入逸陽道尊識海。
甫一進入,裴惜惜便生理性地乾嘔。
她兩眼無神,麻木地放出水源氣,釋放出水汽。
是她高估自己的忍耐力了,讓她繼續吞吃濁氣,她不可。
她只能寄希望於吞噬了明曦水的水源氣能起效。
懨懨地往前邊一瞧,裴惜惜頓時精神了,有用。
裴惜惜加大輸入,有些後悔去天在水秘境時,沒有用水源氣在輕水、中水、重水裡走一圈,不然水源氣還能再壯大一分。
指揮水源氣將逸陽道尊識海內的濁氣一一祛除吞噬乾淨,裴惜惜收起水源氣,落到逸陽道尊的神魂上。
神魂上的濁氣與神魂緊緊相纏,遠比識海更難祛除。
現在是水源氣將神魂外邊游離的濁氣都祛除乾淨,深入神魂內部的濁氣,暫時沒法祛除,要靠修士自己。
裴惜惜收起水源氣,又放出木源氣,用木源氣修補逸陽道尊識海裂痕。
之後,她收回神識,對顏今歌道:「師父,可以喚醒逸陽道君了。」
顏今歌頷首,收回神識與威壓。
不多會兒,逸陽道君睜開雙眼,一雙清潤的眸子閃過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