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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裴惜惜點頭,視線又落到那上邊水幕上,水幕清澈,猶如一塊巨大的藍寶石,璀璨耀目。
路亦平見裴惜惜望著上方,傳音問:「你在看什麼?」
裴惜惜道:「你說,上邊會不會是出去的通道?」
路亦平跟著仰頭,道:「不可能吧,我覺得應該是掌握一定水之規則才能上去。輕水和重水,與普通水不一樣,肯定有其特殊之處。」
裴惜惜聽了路亦平的解釋,覺得有道理。
之後,她便將對上邊水幕的好奇打消。
萬一這上邊水幕涉及漁人族辛密,她這般好奇,不是好事。
裴惜惜在漁人國待了一年,漁人國沒什麼好玩的,因為太深的地方她不能下去,水面又沒島嶼沒山沒陸,一眼瞧過去,除了水還是水,滿目藍色,瞧得多了,她感覺自己快得海盲症了。
裴惜惜躺在摺扇上,她的身側,是她幻化出的海上仙山。
小美人魚們爬上沙灘,圍著沙灘堆宮殿,堆美人魚,堆白雲。
她們以前不曾接觸過這個,玩什麼都好玩。
路亦平沒有與小美人魚玩到一塊,他去感悟水之本源了,潛在深海中,由路散人看護。
美美尾巴拍打著沙灘,視線落到裴惜惜身上,道:「惜惜,你是不是很無聊啊?」
聽裴惜惜將外邊的事,又看過這麼多幻物,自然知道她們這兒多麼貧瘠,沒有春日百花,沒有夏日蟬鳴,沒有秋日百果,沒有冬日白雪,除了水生動植物,什麼都沒有。
「那倒沒有。」裴惜惜道,「有你們陪著,不無聊。」
「可是你這一年,時不時捂著胸口,凝眉,失落,嘆氣。」美美歪頭,道,「你是不是很想出去?」
「有嗎?」裴惜惜摸摸臉,有那麼明顯嗎?
「有啊,你有心事。」美美開口。
「不是什麼心事。」裴惜惜搖頭。
她不急著出去,若是可以,她雖是都可以神魂出去。
美美卻不信,她握爪,自薦道:「要是你急著出去的話,就和我契約吧。」
裴惜惜摸摸美美的頭,道:「別鬧。」
美美急道:「我沒鬧。除了道侶契約,其實還可以簽訂平等契約。只是族長爺爺擔心簽訂平等契約,出去後契約修士對我們不上心,才選定道侶契約。但你可以,我相信你。」
美人魚不願外出,除了被困外,還有便是相較外出闖蕩,更願意與親友待在一起。她們幻想外邊歸幻想,但真讓她們隨陌生人出去,就會猶豫猶豫再猶豫。
可以說,美美這個決定,是真的信裴惜惜了。
裴惜惜道:「我真不急。」
但見美美眼底關係,裴惜惜嘆了口氣,道:「那我先睡一覺,拜託美美替我看顧了。」
「放心,包我身上。」美美拍胸-脯道,「我保證,沒人打擾你睡覺。」
裴惜惜遞給美美一盤靈石,躺倒在摺扇上,閉目,順著契約去尋顏今歌。
她的情緒明顯到美美都能看出來的程度,她師父那邊,不能再拖了。
裴惜惜剛入顏今歌識海,顏今歌立馬出現。
他想上前抱抱裴惜惜,又克制著,不敢上前。
他只站在裴惜惜對面,貪婪而專注地望著她。
他輕聲喊道:「明珍。」
裴惜惜見顏今歌這小心翼翼又膽怯在意的樣子,心下微酸。
她師父身為太玄界高高在上的渡劫仙尊,哪能露出過這種卑微神情?
在她面前也不行。
她上前,一把將他抱在懷裡,手臂用力,將他腰緊緊錮住。
她惡聲惡氣地問:「知道錯了嗎?」
顏今歌低頭,只能看到裴惜惜的髮髻,墨發細密,順滑如綢,上邊插著一根蝴蝶狀簪子,蝴蝶翅膀震翼,仿若欲飛。
他呼吸一口,小徒弟身上自帶的體香順著鼻腔入腹,似是梅花暗香浮動,又如雪般清冽,雜糅出獨屬於小徒弟的香味。
清香入腹,顏今歌感覺四肢五骸都落到實處,空落落的心口被這香味填得充實,他伸手,輕柔地將裴惜惜抱在懷裡。
他道:「知道錯了。」
他只站在裴惜惜那邊想了想,就心如絞痛。
他只要一幻想小明珍命不久矣,且瞞著他坦然赴死,他就心生一股戾氣,憑空生出一股破壞欲,完全沒法接受。
他既然沒法接受,又如何能讓小明珍接受?
這是一種殘忍。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有多殘忍。
他低頭深深呼吸,呼吸間儘是小明珍身上的香味,在這香味的覆蓋下,顏今歌心軟成一團水。
他吻吻小明珍的頭頂,道:「我會尋到破解巫族詛咒方法的。」
「若我沒簽訂道侶契約,你是不是直至死前,都不會告訴我,我所做一切,都是無用之功?」裴惜惜繼續問。
「嗯。」顏今歌應了一聲。
裴惜惜怒火上漲,伸手去推顏今歌。
顏今歌手往下滑,制住裴惜惜的掙扎,道;「但我會在你發現之前,積極尋找巫族詛咒破解之法。」
裴惜惜掙扎力道小了,不太確定地問:「真的?」
「真的。」顏今歌親親她的額心,道,「我捨不得你。我以前沒有掛念,無所畏懼,所以無謂生死;但我現在,捨不得隕落。我怕我隕落了,你會孤單,被人欺負了,也無人能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