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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應該比這好看很多吧,而且沒這麼冷。」文二雅攏攏身上衣裳,視線落到身側被冰晶覆蓋的草木上。
山頂溫度低,一層晶瑩冰霜覆蓋在草木圓石上,折射出剔透光澤。
文二雅折下一根冰柱,對裴惜惜道:「惜惜,這是弟子入門試煉,外邊或許有太淵宗的真君道君觀看我們的表現,你知道的吧?」
裴惜惜靜坐調息呼吸,應了聲「嗯」。
「那你之前,為何不答應他們的投誠?若你接受指揮,帶領那些人對抗妖獸,你會在一群人里表現突出,被太淵宗那些長輩看在眼底。若你進入太淵宗高層眼中,入宗後會有不少隱形福利。」
聽到文二雅這一問,狐九九也望向裴惜惜,好奇地問:「對啊,惜惜,為什麼不答應呢?」
裴惜惜望著雲海霧收霧散,忽而笑了一下,開口道:「因為我不願啊。」
風吹過,裴惜惜墨色長髮和紅裙往後擺盪飄起,多了幾分縹緲與不羈的氣質。
她掐掐草木尖,道,「我固然可以答應他們,組織他們一道抵禦妖獸,讓自己的領導才能落入太淵宗高層眼中,但這與我本性相違。」
「一個領導者,不僅僅需要擁有領導才能,更需要責任心、大局觀。它需要摒棄私人情感,一切從大局出發,將所有人的性命都背負在身上,這是她身為領導者的責任。這點,我做不到。我遇到磨洋工的,愛背後說人中傷隊友的,看不懂場合自私自我的,背後捅刀子的,我都想將他們丟出團隊。遇到因為愚蠢而自找死路的,我更不想救。」
「但這樣是不行的。」
「一個好的領導,不會意氣用事,不管團員秉性如何,她要做的,是不放棄任何一個團員,帶領所有團員完成目標。」
「我做不到。」
「而且,區區妖獸,他們並非對付不了,若他們是老弱病殘,我護上一護又何妨,但他們有手有腳,能護好自己,我為何要護他們,帶領他們通關?」裴惜惜嗤笑道。
「對對對。」狐九九瘋狂拍爪爪,「非親非故,犯不著犯不著。」
裴惜惜笑了一下,揉揉狐九九的頭。
她又偏頭望向文二雅,笑道:「本性裝得了一時,裝不了一世。」
「我若為入高層的眼而違背本心,之後宗門認定我擁有責任心,是個合格的領導者,那往後宗門帶隊都推薦我,那我做還是不做?」
狐九九歪頭,糾結道:「對哦,做還是不做啊。」
「做,我得偽裝一世;不做,反敗之前累積的印象,還不如此時不做。縱然此時得不到高層青睞,但落得一世自在。」
「修真修真,去偽存真,修道過程,便是直指本心過程。」
狐九九再次海豹鼓掌,「是這樣,是這樣,惜惜你真棒。」
文二雅面上的表情也輕鬆了下來,她將掌心被捂化的冰柱丟到一旁,歪頭笑道:「那在山洞,你強勢鎮壓,我以為你想成為領導者。」
「山洞空間狹窄,不強勢鎮壓,修真者發生□□,我們誰也討不了好。」裴惜惜搖頭,「山洞搶奪主動權和領導權是必要,但出來後,就非必要了。」
「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他們的未來都得他們自己負責,將希望寄託於旁人身上,不是很可笑?世上沒有救世主,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救世主。」
「但是,這並不符合修士道義。」仙鶴湊過來,對裴惜惜道,「太淵宗教導我們,要同門友愛,互幫互助。」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似是要辯駁裴惜惜的觀點,又像是期待裴惜惜辯駁他,總之有些糾結。
「哈哈,這也沒錯。」裴惜惜點頭笑道,「同門間確實要友愛,互幫互助。但這有個前提,意氣相投,道途相類。」
「君以誠待我,我回君以真心,友愛和義氣相幫,給的都是值得幫的人。」
路亦平這時也偷偷開口:「對對對,我祖爺爺也是這麼說的。可以為生死之交交付性命,但不能為不值得之人搭上自己。」
「像天玄宗的明玉真人,他受宗門之令,帶同門去歷練,結果惹上元嬰期妖獸。他為護同門性命,以命相博,最終落得筋脈寸斷,修為盡毀的下場。」
「當然,我不是說他救同門性命這舉動是錯,而是他這麼拼命很傻。他筋脈寸斷後,被他救的那些人眾口一致地說,是他覬覦那妖獸血脈,將那妖獸幼崽偷走,才招惹元嬰妖獸,但事實上,抱走妖獸幼崽的人是柳依晴。柳依晴是掌門之女,他們為巴結柳依晴,將責任全推到明玉真人身上。」
「還有,在明玉真人攔住元嬰妖獸,為他們爭取逃生時間時,這些人卻毫無作為,心安理得的接受明玉真人的庇佑。還有那柳依晴最可惡,身上明明有她爹的護體劍氣,但她就是不激發,就這麼看著明玉真人被元嬰妖獸打得半死。」
「明玉真人廢了後,這群人還跑去明玉真人的山頭落井下石,若不是礙於宗門規矩,這些人怕是要將明玉真人殺死,來抹除這個救命因果吧。」
「所以,為不相干的人拼命,真的很傻。有餘力可以救人,但拼命去救,還是要看對方值不值得你去救。」
值得去救的人救了,便算他落得筋脈寸斷下場,對方會記著這個救命之恩,拼盡全力為他療傷。
君以誠心待我,我回以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