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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話之間抱拳朝她躬身。
南棠大驚,忙要托他起來,但月梟很堅持,仍是施了一個大禮,才道:「南棠,我知道這個請求強人所難,但除你之外,我想不出還能託付給誰。」
她的生氣對他母親來說是最好的靈丹妙藥,即便不能讓他母親復甦,也能保持原狀,再加上南棠身為女子,體察入微,脾氣性格無可挑剔,為人又有肝膽義氣,他不能將母親交給外男,想來想去,只想到了南棠。
「浮鯨海很危險嗎?」南棠正色問道。能讓他連母親都要交託給他人的情勢,想必危險至極。
月梟沉默地點下了頭。
南棠深吸口氣,又道:「可是因為星羅界的影響?」
「不清楚,要回去察看以後才能知道。」月梟回道。
「承蒙仙君信任,南棠願意為仙君分憂,一定會照顧好令堂,等仙君歸來。」南棠也不再多問,只抱拳回他一禮,「仙君定會安然歸來。」
月梟眉間一松,目露感激,怔怔看了她許久,方道:「承你吉言!南棠,多謝!」
語畢,他小心翼翼地以雙手捧出枚透明寶珠,寶珠中一片湛藍海面,正中央有座小小的宮殿,濃郁的靈氣由其上傾泄而出。他輕撫了一下寶珠,將寶珠鄭重地遞到南棠面前,道:「我母親安睡其中,拜託你了。」
待南棠收下寶珠,妥善收好後,他方又取出一枚鑲著藍寶的戒指,遞予南棠。
「我還沒送你榮升脈尊的賀禮,你又幫了我如此大忙,這小小心意,務必收下。」
南棠待要推拒,又恐自己不收他心有不安,便接過戒指,道:「多謝仙君,你太客氣了。」
戒指乃是件上好的儲物戒指,也不裡面裝了什麼。
「現在別看,等到長淵,擇定落腳地後再打開。」月梟知道她的性格,又道,「不是什麼很貴重的禮物,但你的長淵脈應該會非常需要,收好吧。」
南棠便作罷,道:「此行危險重重,仙君多保重啊。若有什麼南棠幫得上忙之處,但請直言。」
月梟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她,只催促道:「你也保重。天色不早了,你們啟程吧。」
南棠抱抱拳,在他的目光下朝觀雪亭外走去,及至夜燭身邊時,身後傳來一段悠揚的箜篌樂聲。
不用轉頭,她也知道是月梟在奏琴送她,面前的夜燭已經微微沉臉,她笑了笑,剛要取笑他,忽然間,一聲動聽至極的歌聲響起,伴著悠揚的箜篌,天籟般傳到每個人耳中。
南棠的笑容頓時凝滯,她猛地回頭,遇上月梟遙遙望來的目光,那歌聲便愈顯纏綿,時而如絲線般輕扯心弦,時而又如羽毛落在心頭,仿似有人在耳畔喁喁私語,傾訴一段無人可知的心事。
她從來沒有聽到過如此美妙的歌聲。
依稀間,她想起初見時月梟說過的話。
鮫人引吭,只有兩種可能,一為禦敵,二為求偶。
不傷人的歌,鮫人一生,只唱予心儀之人。
第159章 難題(修)
箜篌樂音被風送往四野,時輕是重,時緩時疾,宛如藏著浩海星辰。鮫人獨特的嗓音如同天籟,在樂音間婉轉描繪出四時盛景。日月交替、星河更迭,山海壯闊、草木繁盛……月梟的歌,無一字情愛,卻聲聲動情。
縱是南棠,也在這一刻失神,身陷歌聲描繪的盛世美景中,陪著月梟看遍星辰大海。
怔忡之際,白皙的手伸來,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微涼的觸感浮起,她轉過頭,看到身邊的銀魄仙鹿。
南棠以為夜燭會嫉妒動怒,像從前那般臭臉,但這一回他什麼都沒做。許是這歌聲過分美好,又或者是月梟含蓄卻大氣的感情值得被尊重與善待,就算是夜燭,也不願意在這一刻褻瀆他的歌聲。
他們都明白,鮫人的歌,太過珍貴。
「該啟程了。」
他的聲音低沉,不會打擾月梟的歌,但語氣間的堅定卻毋庸置疑。
是的,堅定,沒有任何嫉妒,只有堅定的信任。
南棠朝夜燭微微一笑,感謝他在這一刻的包容,以至於許久之後,兩人談起這段往事,南棠感謝他的大度,夜燭卻心有餘悸。
只有他心裡明白,在她失神的那個瞬間,他也害怕過她的動搖。
月梟之於南棠,是不一樣的。哪怕他們之間絲毫曖昧都未發生過,但他依舊是南棠離開重虛宮後遇到的最值得交付的男人,不像螢雪,從一開始就註定不會被南棠接受;也不像江止,被放下之後就再也無法回頭……
樂音悠揚,歌聲動人,南棠卻只能背過身去,喊醒遠處沉醉於鮫人歌聲中的同伴,重新啟程,在他的歌聲之中漸行漸遠,結束這一場告別。
無人言愛,亦無人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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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數人馬不停蹄地掠至菩音山脈與原廊回山脈的交界處時落下雲頭,在這裡再次分別。
南棠並沒打算帶著一大堆人浩浩蕩蕩直奔長淵。新脈的情況,單憑打聽到的消息還不夠詳盡,她準備沿著長淵脈的幾座主山,一路往洗淚河緩行親自了解情況,身邊的人太多容易引人注目,反而不易打聽消息,是以便將人手做了新的安排。
夏淮與蘇邇新婚燕爾,打算遊歷一段時間再到長淵脈,便不和他們一起。
緹煙與陸卓川、杜一壺三人先往落楓谷打探天遺脈動向;螢雪帶著葉歌和商九尋找合適地域先建傳送陣,以便重虛宮的弟子與眠龍山的人手前來,以及悲雪宗贈予的大批物資的運送;南棠自己則帶著嫣華、鍾俏、林清沅與夜燭沿主山往洗淚河了解全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