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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清留面不改色,看著這飛轉而來的黑氣,手凌空而落,便在夜燭右臂之劃下一道深深傷口。血頃刻間浸透他的薄袖,又順著他垂落身側的手臂滴落,化作燭焰燃起,照亮這陰森恐怖的長淵,也照出十二張猙獰卻痛苦的面容。
燭焰亮起的那一刻,這些黑氣便又盤旋在仙舟之外,噫語般含糊不清的聲音響起,山壁里的人仍像上次那樣,想要說些什麼,但又什麼都說不出。
夜燭的腦中划過凌亂碎片,有什麼飛快閃過,他想抓卻抓不住,頭像被碾碎碎般突然間開始劇痛,他用染滿血的手撫著額,看著眼前這幾張臉。
「很久沒見了。」謝清留的聲音響起,「我說過,下次再見的時候,咱們就能聚齊,我沒騙你們。」
夜燭的目光透過指縫望向她,她臉上泛起古怪的笑容,用帶著感慨的溫和語氣,在與山壁這十二張臉說話。
那些臉似乎有片刻的凝滯,而後忽然間更加瘋狂地扭動起來,原本就猙獰的面容變得愈發扭曲,黑氣張牙舞爪地湧來,仿佛因為謝清留的出現而動怒般,然而這些黑氣無一例外,在他血焰所過之處,仍是退散。
謝清留有恃無恐般長笑,聲音如同一串尖銳的鈴音,響徹整個深淵。
「這些到底是什麼?」夜燭再度開口問道,先前的問題,謝清留並沒給他答案。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祈族的十二個修士,七個凡人,五個境界只有築基的低修,從萬萬年前,和我一起活到了現在。」謝清留轉過頭,微笑道,「也是肉芝的失敗試煉品。他們吃了我煉製的肉芝,可惜身體對肉芝產生排斥,無法融合,就變成這副模樣。不過他們想要長生,我也算成全了他們,讓他們得到長生,這可是連修士都辦不到的事。」
「你這瘋子……」頭痛得越來越劇烈,夜燭撫著額漸漸蹲下。
謝清留一揚手,又在他左臂上劃出一道傷口,血焰大熾。
「放心吧,你不會像他們這樣。」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夜燭,微笑道,「螢雪已經代你先與肉芝融和,你再吃下他,不會變成他們這樣。」
她說話間,伸手撫向夜燭頭頂。
夜燭反手揮開她的手,身體失力,倒在船舷旁,與山壁上一張外凸的臉險些撞上,他探出手想要觸碰這張臉,那臉卻因他手上沾染的血而往山壁里縮去。
謝清留笑得更加大聲:「夜燭,你可知他們為何不敢上前?」
見夜燭無視她的問話,她便又蹲到他身邊:「他們不是怕,也並非打不過你……」
夜燭看著山壁上一張張掠過的面容,腦中仿佛抓到什麼一般。
謝清留從他臂上拈下一滴血來,看著血在指尖燃起,她置於鼻間輕輕一嗅,道:「你的血里,有他們敬畏的氣息。」
「別說了!」夜燭周身劇震,手已緊緊摳入船舷,阻止她再往下說。
「你不是問我,關於『無』的那番話,是誰說的?」謝清留卻沒理會,仍自顧自說著。
「不要再說!」夜燭痛苦非常地閉上眼。
「是一個叫祈……」
謝清留的話沒完,脖頸忽然被伸來的手掐住。
「謝逍,我讓你閉嘴!」
儘管脖子被人掐住,謝清留唇邊依然緩緩綻開一抹笑。
————
浮鯨海的夜漸漸褪去黑暗,天光於遠空乍現,南棠也在仙萊島正對螢雪處的絕崖上站了一夜。
海域被一種光怪陸離的光芒籠罩,仿佛被切成無數的小空間,像破碎的鏡子。
淡淡的金光流轉不停,漩渦里的蟲巢仿佛暫時沉睡般,螢雪蜷縮著浮在半空,慈蓮度魔的梵音空靈聖渺,像能安撫這世間所有的戾氣怨邪,一切看似平靜,可螢雪頭上那團黑雲,卻依舊在不斷擴大。
短短一夜過去,黑雲已經擴大一倍。
海上不斷有各處趕來的修士加入賀無歡的法陣中,傾力輔助這個慈蓮度魔陣,可東慈齋的法術無法改變魔怨聚涌的局面。
南棠攥攥拳,腦中又迴蕩起小九最後給她的答案。
「元尊名諱,祈明淵。」
如果他真的復生,會是誰?
第190章 元尊一生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每一刻都是煎熬。
仙萊島外的海域上飛滿修士,海面上亦漂來無數舟船法寶,無數修士齊至。六宗三海的修士並梵天界的修士以最快的速度逐一趕來,境界皆在元嬰以上,磅礴的仙力如同海浪般涌動於仙萊島四周。
以梵天為首,六宗三海的宗主已令至玉昆全境,修士間的、門派間的、山與山之間以及宗門之間的所有明爭暗鬥,都在這一刻暫時停止,玉昆進入難得的平靜,而起因是一場未知的可怕災劫。
放眼望去,各色虹芒交錯而起,將仙萊島外的海面和天空印得瑰麗無比。很多平時在玉昆難得一見的上修們,都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若不是大難臨頭,這情景倒仿如修仙界最盛大的朝聖。
可即便如此,也仍舊無法阻止情況的惡化。
哪怕螢雪體內封存的魔物暫時被壓制,可肉芝的香氣也依舊以悄無聲息的方式向玉昆擴散,賀無歡的法陣,只能減緩魔氣聚集的速度,卻無法徹底清除。
長時間的持陣與如此強大的魔物對峙,巨大的虛蓮光芒愈發耀眼,可她的臉色卻愈發蒼白,與蓮光成鮮明對比,四周趕來的修士一部分將靈氣度予賀無歡助她持陣,另一部分則嚴陣以待,防止肉芝破關,魔氣爆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