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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日所為,也不過就是將這幾十年間所遇境況的十之其一,讓他們也感受一下罷了。
說是報復也好,發泄也罷,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而她並不強求。
那三人一下子沒了言語。
「三師兄,四師兄,你們屢次尋我所為何事我心裡明白。只不過我並不需要你們給我的補償,我只要我想要的東西,僅此而已。」
為免日後他們再來尋自己,南棠索性將話挑明,任何補償對她來說都毫無意義,而她也並不需要。
「不說了,我要趕回去替我徒弟們療傷,告辭。」南棠抱拳欲離。
「等等!」宋詣叫住了她。
南棠回身一看,卻見宋詣掌中浮起一件長匣,匣身外有淡淡華光流轉,旁邊的程嘉月也已擎起一柄三尺劍,劍鞘古樸,有淡淡劍氣撲面而來……
「玄靈千機圖。」宋詣冷冷一語,便將長匣擲向南棠。
程嘉月不舍地看了眼手中長劍,一語不發地也擲向南棠。
南棠信手接下兩件寶物,看著程嘉月和宋詣失去表情的臉龐。
「南棠……」江止目光漸凝,喚她名字。這兩樣東西若她真的收下,她與程嘉月、宋詣間的師兄妹情誼,怕是真正走到盡頭,連修復的可能性,都很低。
南棠坦然收下兩件寶貝,只道了聲:「多謝。」
她想,她的耳根子,終於可以清淨了。
挺好。
接下去,她也能專心致志地閉關結丹。
第30章 道別
是夜,月華薄灑,本是寂靜的山林,卻被喧騰人聲充斥。
一叢篝火熊熊生起,商九等人圍坐篝火四周,手裡拿的、身側放的,都是酒罈子,白天的激戰雖然驚險艱難,但勝利的亢奮與喜悅卻持續到夜深還未散去,五個人興高采烈地飲著酒慶祝,不知疲倦一般。
「杜一壺,你都拿到刺墨菇,是個男人,給爺多喝點!」陸卓川的聲音響起。
他正舉著酒罈往杜一壺嘴裡灌,杜一壺不擅飲酒,被他給折騰得一邊胡亂搖手,一邊卻大口往下咽酒。
「陸卓川,你這酒……是從你爹那裡偷出來的吧?要是叫他發現……」商九問道。
今晚的酒,都是陸卓川提供的。
「老頭子睜隻眼閉隻眼罷了,哪能不知道我偷了他的酒,放心吧,大膽喝!有事我扛著。」許是喝多了酒的關係,陸卓川沒了平時高高在上的冷傲,泛紅的臉頰透出紅光來。
他們的傷勢都已經被南棠治療過,除了陸卓川因為傷勢過重還沒徹底癒合外,都已痊癒。
「那我們可就不客氣了!」劉子旭舉起酒罈痛快飲了兩口,已爬上皺紋的臉龐有了少年人的飛揚意氣。
葉歌正蹲在地上逗銜寶,銜寶貪嘴喝了幾口酒有點醉,現出了原形,整隻猴趴在酒罈上隨著罈子晃動,看得葉歌心都快化了。狡猴的來歷南棠已經告訴過他們,畢竟是他們五個人一起得到的東西,價值不匪,她不能獨吞。五人聽完來歷後商定,將狡猴交由南棠全權處置,也算是他們孝敬老師的一點小心意。
南棠坐在斜生的樹杆,看他們被火光染成橘色的臉龐,慢悠悠喝著手裡的酒,腦中有些空白——仙途漫漫,鮮少有如此肆意快活的時刻,總是孤獨的時刻更多,思考占據了每天大部分時間,似這般放空的機會,百年也難得一次。
她的手微垂,輕輕落在趴在身側的阿淵腦門上,有一下沒一下摸著。小奶虎安安靜靜閉著眼,享受沒人和自己爭寵的時刻。
也不知多久,天際泛起魚肚白,篝火漸漸熄滅,一束灰煙升起。
長夜將盡,光明已至。
待眾人都盡了興致,南棠才起身,道:「各位,我有件事要與你們說。」
半夢半醒的五個人抬頭望來,眼中猶有懵懂。
「我築基大圓滿,接下去馬上就要閉關結丹,不能再教導你們了。」
眾人的懵懂睡意隨著這一句話而漸漸消散,全都從地上站起來,靜靜看著南棠。
「丙班會換一位新的執教老師,我會和他交接清楚……」
「結丹是重要的事,老師不必擔心我們。」葉歌抱起銜寶朝南棠道。
「希望老師能順利結丹,我們會等您的……」劉子旭亦道。
南棠卻搖了搖頭:「不論結丹成與不成,我應該都不會留在門派中,日後也不知何時再見各位,所以……」
「你的意思就是,以後都不會再教我們?」陸卓川臉色已沉。
南棠是在告別,出關之後她會隨南山覺外出歷煉,歸期未定,她不想給他們一些連自己都無法確定的期待。
她的沉默仿佛默認,陸卓川將手裡酒罈狠狠一擲。
砰——
空酒罈四分五裂,銜寶被驚醒,三兩下就竄回南棠肩頭又縮了進去。
陸卓川冷道:「你要走就走,何必廢話!」語畢他踢開腳旁酒罈,大步流星往外走去,毫不掩藏自己的憤怒。
那一聲「老師」他才剛剛出口,還沒叫慣口,她就要離開。好不容易認可了生命中突然出現的人,可人家說走就走,昨日奪勝的喜悅瞬間被澆了盆冷水,情緒大起大落,他很難冷靜。
「陸卓川!」商九追著他去了。
「老師,陸師兄他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捨不得老師。」葉歌替陸卓川解釋道,自己也低下了頭,「我們都很捨不得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