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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棠和夜燭對視一眼——螢雪為了救林清沅受這麼重的傷?
「我不要她的藥,讓她別老跟著我就可以。」那邊螢雪靠在牆上,聲音虛弱地開口。
「螢雪道友……」林清沅捧著藥匣不知所措般站著。
南棠知她於心不安,便接下藥匣,道:「交給我吧。你也損耗了不少元氣,先出去歇會,有事回頭再說。」
林清沅沒有再說什麼,點點頭,退出了洞穴。南棠捧著那匣藥走到螢雪身邊蹲下,螢雪看看南棠的目光,又看看夜燭的目光,忽然道:「看我幹什麼?師姐交代過,要照顧她。」
「我讓你照顧人家,可沒讓你捨命去救。」南棠的目光從螢雪胸前的傷口掃過,一語道破。語畢她又拍拍他的肩,阻止他的爭辯,道,「行了,別說了,好好休息。藥呢,先放這裡,要真不需要,明天還給人家就是。好好同她說,別沒事橫眉怒目冷冰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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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明月高懸,將這無遮無擋的地方照得一片清亮。
林清沅在洞口處止步,回身望向洞裡,目光複雜萬分,不再是一貫的甜美。她怔怔看了半天,才沉默地轉身飛離,掠身到附近的高峰上獨自盤膝坐下。
「師父,我找到當年從你手裡逃走的人了,可他……真是你在找的那個能毀天滅地的『器』嗎?」
她撫向自己的眉心,動動嘴皮喃喃道。
「我試探過,他沒有吞噬魔氣,反而還救了我,師父,你是不是弄錯了?」
「他不是壞人,我不想殺他。」
隨著最後這句呢喃落下,一道符紋自她額間緩緩浮現。
紫色的,梵天紋。
第167章 築脈
長淵夤夜,空曠幽寂,荒野之中只有山壁下的火焰,如同螢火的光芒,照著方寸天地。
南棠獨自站高聳的石岩上,俯望著圍著篝火休憩的同伴。嫣華還在不知疲倦地繪著長淵脈的輿圖,時不時就要將一路上採集的樣本拿出來研究一番,再在輿圖里做上標註;鍾俏坐在嫣華附近,戴著手套的手正不停把玩著一簇火苗,看得出來她很興奮;林清沅坐在遠峰上,目光總往山洞裡看,也不知在想什麼;山洞裡很安靜,夜燭和螢雪難得共處一室沒有鬧翻;葉歌和商九反而是雜念最少的,忙完白天的事,夜裡安安靜靜地運功修行……
她看了兩眼,抬手揮出兩道生氣,注入葉歌與商九眉間,助他二人修行。
從洗淚河回來之後,龍影劍就異常安靜,這並不像顧靈風的作派。南棠想起他站在洗淚河時的神情,輕嘆一聲,將他輕輕喚出。
虛影微閃,顧靈風浮身懸崖前,目光遠眺洗淚河的方向,不可一世的神情被無盡悵惘取代,他眸中出現了幾縷迷茫。活了一萬多年,也曾有過無上輝煌的時刻,最終都消散在時間裡,沒有什麼可以敵得過漫長歲月。
被囚禁的痛苦已經不再,可雖然踏出了回龍塔,他也依舊無法再像從前那樣。在見到洗淚河亡魂的那一刻,他竟生出迷惘,所有的雄心壯志好似被消磨殆盡,只有洗淚河那三萬徘徊不散的魔魂,還在等著他們的魔尊歸來。
「魔尊,怎麼了?」南棠察覺顧靈風的悲傷,溫聲道。
「時移世易,你不懂這種感覺。」顧靈風道,在這一刻,他是一萬多歲的老頭,身邊這個,只是壽元剛破百的小朋友,她不會明白這種故地重遊,不得不面對滄海桑田的心情。
「凡間百年已是兩世人,何況萬載?魔尊,看開些。」南棠道。
「看開……」顧靈風不知道自己有什麼看不開的。
「嗯,漫長仙途,給你足夠的時間去擁有自己想要的東西,再用更加漫長的時光來發現這些東西也許並不重要。」
肉身、名望、權力、修為……活得太久,很多東西都會變得寡淡無味。
他想,他是失去了曾經追逐過的目標。
「虞南棠,幫我一個忙吧。」顧靈風忽然轉身道。
「顧魔尊請說。」南棠微頜首。
「幫我送洗淚河那三萬魔魂入輪迴。」顧靈風前所未有的平靜,「作為回報,我贈你魔修秘寶。」
「為何?」南棠略驚。
這批魔軍秘寶,原是顧靈風拿來和她交換自由的籌碼,但她將他納為劍靈之後,就再沒提過這件事。秘寶龐大,顧靈風應該自有打算,也許是作為日後重獲自由得到肉身後東山再起的資本,或者是再一次的交易,斷沒可能就這樣拱手讓人。
「他們替我守著這批秘寶,靠著執念在這裡徘徊太久,不入輪迴,無法轉世,是我對不住他們。」
他被回龍塔困了近萬年都覺痛苦難熬,何況這些枉死洗淚河的魔修,化成魂魄還要徘徊此地。
「魔尊,送三萬魔魂入輪迴沒問題,但這批秘寶,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儘管南棠現在非常缺錢,但也不想趁人之危。送三萬魔魂入輪迴並非有違天道之事,相反還是善舉,她可以應承,無需任何回報。
顧靈風是個果決之人,決定一下,便不會再猶豫,他擺擺手道:「不必考慮。這些魔魂是因為這批秘寶才徘徊不去,不將秘寶起出,他們也不會離開。你我結過血契,生死與共,便宜別人,不如交給你,好好用這筆秘寶。」
話已說到這份上,南棠也不是無欲無求之人,她著實需要這批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