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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有點大,但仙途漫長,有野心是好事。
「創立門派倒不是難事……」緹煙斟酌著開口,「只要擁有三座主峰,每座山峰一位結丹期以上的峰主,這是咱們玉昆修仙界立派的最低標準,再向所在主山的山君送出供山契,只要你看中的地方沒人爭,一般來說就能立派。不過像這樣的小門小派,很容易受到附近其他門派的欺凌,再者論,現在靈氣充沛的好地方,早就被人占光了,哪輪得到我們。開派容易守門難,發揚光大就更難了。」
聽她自動算成「我們」,南棠微微一笑。
「無主之地呢?可有說法?」她問道。
緹煙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改天打聽打聽。」
畢竟她從沒做過這方面的打算,也就不曾留意。
南棠點點頭,她那裡還有兩張取自龍窟的藏寶圖,看起來正是無主之地,她一邊思忖一邊又翻手取出件東西按在桌面上。
剛才的話沒說完,她續道:「幫我找個鑄劍師,要能打得動這東西的。」
她說話間將那件東西推向緹煙,緹煙低頭望去,看到塊森白骨頭,其上仙力縈繞不散,並非凡物。
「龍骨。」南棠要找個能打得動龍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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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緹煙談完,天色微沉,二人在酒肆外道別。
「真不和我回去?」南棠問緹煙。
緹煙笑著搖頭:「不了,等哪天你當上掌門,給我留個峰頭,我一定去!」
南棠含笑拱手,與緹煙在酒肆門口分開。
「你這算是同意我的提議了嗎?」夜燭的聲音此時方在她神識內響起。
「我只是受你啟發,覺得確實可以重鑄摧月劍,用來收容一個半魂。」南棠道。
「收不了,我只有半魂,隨時可能回去,也隨時可能消失,當不了劍靈。」夜燭的語氣帶著一縷嘆息。
「夜燭,你知道我與江止之間的事,我前三十年受結契之苦,不想再和任何人有所牽絆。」
她一邊走一邊道,夕陽餘光將她的影子在身前拉得老長。
一個人的影子,卻有兩個人的靈魂。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血魂契約只是讓你擁有一柄劍而已,這並非一種牽絆,所謂的同生共生,只是對劍的制約,你多一件利器,而顧靈風可以離開塔底,沒有那麼複雜……」夜燭勸道。
「你不知道我在想什麼!」南棠打斷他的話。
她曾經喜歡過一個人,但那段感情只帶來長達三十年的心魔肆虐,後來她將這一切斬斷得乾乾淨淨,本也該斷情絕愛一心向道,然而身邊卻出現了夜燭。他們又像兩個初探情愛的男女,男歡女愛的新鮮刺激,他們有過,互相扶持的患難與共,他們也有……
機緣就是如此剛好,夜燭讓她徹底擺脫那三十年殘留下的噩夢,讓她不必因為過去而抗拒太多東西,讓她還願意去相信一段感情。
如果說一定要與誰再結契,她只希望……同生共死的那個人是夜燭。
許是因她語氣略為激動,夜燭很久很久沒開口。
伴著一聲沉長的嘆息,他思忖了許久才又開了口:「南棠……我從出生起就被禁錮在渡仙舟上,已有一千多年,唯一去過的地方就是赤冕的仙魔關。我在仙魔關獨守了兩百年,所見皆荒蕪。你帶著我,見識了許多我從前不曾見過的人事物。玉昆與你,是我遇過最好的機緣。」
南棠的腳步變得緩慢——一千多年的禁錮,所見皆荒蕪,他到底是遇到了怎樣的險境?
「我只是希望你能走得更遠一些,帶著我去見識更廣闊的景致,哪怕我這半魂存在的時間有限,你也能替我走下去。我的想法,僅此而已。」夜燭道。
南棠變得沉默,不再回應夜燭的話。
歸途,顯得漫長又沉重。
回到夏淮洞府外時,已經有人在外面等南棠了。
螢雪從山岩之上跳下,眨眼前閃身到南棠面前,道了聲:「師姐回來了。」
南棠仰起頭看她——她有和夜燭極其肖似的五官,如果是個男人,那她應該和夜燭長得一模一樣吧。
「螢雪,你昨日是不是和我說,只要我同意讓你留在我身邊,你就告訴我回赤冕的路?」南棠忽然道。
螢雪明顯一愣。
「虞南棠!」夜燭的聲音卻隨之響起,他浮起一個不太好的預感。
「夜燭,你的提議我接受,摧月劍我煉,顧靈風我收,但同樣的,螢雪的提議,我也接受。」南棠在神識虛空內道。
她的語氣,毫無商量的餘地。
「師姐……你考慮好了?」螢雪很快便浮現笑容。
「我同意。」南棠飛快點下頭,沒給夜燭勸說的機會,問道,「赤冕要如何回?」
第92章 養魚
白晝未全盡,夜色朦朧,淺淡的月牙斜掛天際。
螢雪伸手拂落南棠戴好的斗篷兜帽,盯著她的容顏,道:「我答應師姐的是放過夜燭並送他回赤冕,沒說過告訴你如何去赤冕。」
「這有差別?」南棠冷道,「你不說,我如何判斷你說的是真是假?」
「差別很大,夜燭可以回赤冕,但是師姐不許走。」螢雪走到她身側,目光落在她左臂的黑紋上,「我相信哥哥與我想法相同,他不會同意你去赤冕的。」
夜燭破天荒沒有反駁螢雪的話,而是與她站在了同一陣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