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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們早已按照三脈分立,眠龍山脈站在最前面的就是脈尊萬筠與江止並隋流幾人,江止今日穿得正式,一身掌派山君的華服,頭髮束於玉冠之內,面上帶著淡淡的客套笑意,一絲冷意都沒有,也無從前的沉默寡言,更沒有少年時的清俊出塵,站在人群之間與人寒暄,像個端正的、有禮的掌門亦或山君,英俊仍舊是英俊的,但已經沒有昔日光環。
南棠有些唏噓,也許師兄的這重光環從來都只是她因著少年歡喜所賦予的,在歲月里褪去顏色,她越來越清楚地明白,曾經那個無所不能、超塵脫俗的江止不過是她的想像,光環之下他也只是芸芸眾生中一個普通的修士,和這雲麟台上的其他人並沒不同。
隋流站在萬筠右側,他與江止不同,身上的銳氣並沒被時光消磨,依舊保持著當年五蓮山上初見時的鋒銳,在看到南棠時露出一抹笑來,既有舊相識的熟稔,也有老對手的挑釁,很是有趣。
「師妹。」江止看到她,眼中露出一絲真情實意的笑。
南棠抱拳上前,與他們一一打招呼行禮,目光又在場上掃了一大圈,沒在人群中看到螢雪,月梟仙君亦未到場。
「今日召集各位的緣由,想必諸位都已知曉。本尊和葉仙尊並其餘五位宗主已經商定,悲雪宗會將轄內廊回山以北包括落楓谷與洗淚河在內的地域由廊回山脈劃分而出,立為新脈,今日便要擇定新脈脈尊。」顧衡按按手,待諸君安靜之後才慢條斯理說起正事。
雖然早就明白這次集會的目的,但聽到顧衡此語,眾修還是難免七嘴八舌議論起來,站在眠龍對面的廊回山,以呂正陽為首的幾個修士神情頓時複雜。
分脈之事已勢不可擋。
「新脈脈尊會從三脈修士中挑出,既然要出任脈尊,自該請三脈各位道友共同斟酌。我這裡有近日三脈共同舉薦的新脈脈尊人選,每脈兩位。」顧衡語畢朝著沈謎使個眼神。
沈謎便代而唱名,逐一叫出新尊備選者的名號,每叫出一個人,那人便站到顧衡身前,眠龍山排在最後,叫到隋流之時,隋流卻沒出列,只是?身朝著眠龍山眾修抱拳致歉:「多謝各位道友厚愛,然而隋某習慣閒雲野鶴的日子,恐難勝任脈尊之位,便罷了吧。」語畢他又朝南棠道,「虞山君,真可惜,這次還是無法與你同台較量。」
南棠笑了:「人各有志,隋道友醉心修行,仙途定然早成,只是千萬莫忘了,你我之間,尚有一場比試未斗。」
這場比試,從他們相遇起,就欠在那裡,隨著南棠境界一路提升,依舊未能踐行。
「我也早想與你再斗一場,記著呢,不會忘。」隋流目光中綻出戰意,從再遇南棠起,他心裡的鬥法人選,就從江止變成了南棠,這個當年他的手下敗將。
二人短暫的交談結束,沈謎喊出最後一個名字,南棠在眾修的灼灼目光中信步踏出,站在了雲麟台正中,溫眸淺笑,風采卓絕,便只靜靜站著,無需一言一行,就透著叫人信服安心的氣勢,也讓在場許多修士情不自禁想起身處星羅界的無盡黑暗中時,她身覆青光、劈天而出的情景……
沒有讓人敬懼迴避的氣息,也沒有凜冽鋒利的殺氣,她站在這裡,無端端讓人想要靠近,再靠近一些,就像她所修之術。
生之一字,沒有任何人能夠拒絕。
由於隋流的退出,六個人只剩下五人,交由顧衡最後定奪。
「幾位道友皆是三脈共薦,德才兼備之人,悲雪宗能得幾位強修,乃我悲雪宗之福,本尊先代替我宗並三脈上下感謝五位的助力。五位的修為有目共睹,不論哪一位都是新脈脈尊的絕佳人選。」顧衡看著眾修和顏悅色地說著客套話,而後將話鋒一轉,「然而新脈只得一位脈尊,少不得要辜負另外幾位的心意,還望各位勿往心裡去。本尊在此宣布,悲雪三脈分為四脈,新脈脈尊由眠龍虞南棠道友出任——」
此言一出,雲麟台上嘩聲一片,倒並非全因南棠出任脈尊一事,而是因為顧衡一意孤行的態度。論理他是悲雪宗的宗主,自然有權利任免新脈脈尊的人選,可事實上脈尊一位涉及太多,卻又很難真的讓顧衡一人說得算,再加上星羅界之事後悲雪宗威信大失,群情本就未平,他的獨斷專行更難讓人接受。
就連南棠也蹙起了眉頭,她以為悲雪宗至少會給他們安排一場比試來讓這次的脈尊之選不那麼兒戲,但沒想到,顧衡竟就直接宣布,看來他是鐵了心要讓她成為新脈脈尊,只是如此一來,無異將她置於火上烤。
本來順理成章的事,卻變得好像是她借了顧衡之勢而登上高位,也被迫與顧衡綁在了一起,顯得不那麼名正言順,就連原本支持她的修士,也在這一刻生出幾分遲疑。
她更願意來一場真正的較量,而非以這樣的方式得到這個位置。
「我反對!」
果然,顧衡的話音剛落,廊回山的修士中就有人站了出來。
「新脈既然要從我廊回山脈分出去,這虧我們廊回的修士吃了也就罷了,但新脈脈尊至少需要挑個讓我們廊回道友信服之人,否則我第一個反對!」那人義憤填膺道。
「就是!」很快,就有許多廊回山的修士附和道。
呂正陽作為脈尊站在他們前面卻未置一辭,顯然對於這個結果亦是極度不滿,撇開種種利益糾葛不談,虞南棠與他們舊仇未清,若是當上新脈脈尊,日後兩脈之間勢必如同水火,對他們十分不利,是以不論是誰,都不能是這個虞南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