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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忽然間,她有了個荒謬的念頭……如果這七個人,並不都在玉昆呢?
「怎麼了?」夜燭見她神情不對,問道。
「沒什麼。」情況太過複雜,南棠一時半會解釋不清楚,眼下又沒有充足的時間讓他們討論這個問題,只能暫且按下。
他身上的魂影閃了閃,沒有追問,南棠定定神,看著他的魂影,忽又問道:「你為何還不與半魂融合?」
魂體只是浮在他身上,虛實交錯,並未真正融為一體。
夜燭倏地攥緊掌中靈珠,眼眸微垂,只道了聲:「南棠……」
似有千言萬語,未能出口。
南棠卻明白了:「你還要回去?」
「赤冕的事,還沒結束。謝清留雖然不在了,但古祈族的修士還活著,螢雪一走,他們沒有了肉芝,必然還會再煉仙食。我放走螢雪,等於害了赤冕無數孩子,不能一走了之。況且如今我身在此地也只是藉助靈珠之力,倘若靈珠的力量耗盡,我就會回到赤冕。南棠,對不起……」夜燭輕聲道。
「我明白。」南棠點點頭,沒有流露出失落亦或難過,「能見到你,我就很高興了。」
畢竟,隔了那麼遙遠的距離。
「你放心,我走了,半魂依舊會陪著你。這道魂,我永遠不會收回,直到……我們可以真正相遇。」夜燭說罷,緩緩抬手,溫熱的掌落在她頭上,一下接一下輕撫著。
「嗯。」南棠翹起唇角,甜甜笑了。
外界這時傳來聲音,辛逸與江止在外求見。夜燭凌空一抓,落在門口與龍影劍上的金光同時消失,龍影劍「錚」的一聲飛回南棠背上,夜燭亦掠回主座,不再開口。
兩人間短暫的交談被打斷,辛逸與江止並肩入內,只朝南棠抱拳,南棠收斂心神,站在殿中朝二人回了一禮。
「虞道友,我已清點好各位道友所捐集的材料,一共可以煉製八十七張納靈符。修持道友已經煉好第一批共十五張,其餘的,等他煉妥就會在第一時間送進來。」辛逸遞上一撂符籙,並幾件法寶,「此外這幾件是可以容納生氣的法器,也請虞道友一試。」
「好,交給我吧。」南棠二話沒說接下這撂靈符與法器。
「師妹,八十七張納靈符,需要耗費你大量生氣,你可吃得消?」江止問道。
「師兄放心,我有分寸。」南棠點頭回他。
江止便不再多勸,只是遞了本冊子給她,道:「按你要求,已經登記好他們的來歷與各自擅長的領域,你可是打算……」
他頓了頓才道:「像天浮澤試煉那般……」
「師兄還記得?」南棠笑笑,沒有否認,翻起手中的冊子。
江止怎會不記得呢?天浮澤試煉,是南棠第一次展露鋒芒,帶著重虛宮丙班弟子大獲全勝,以弱勝強的傳奇時刻。
「還有什麼要我幫手的?」他又問道。
「沒了。」南棠注意力還在小冊子上,看了兩眼,忽然想起件事,「師兄,你幫我去看看螢雪吧,他剛才被妖種所傷,現下不知傷勢如何。」
江止一愣,隨後淡道:「好。」
「多謝。」南棠道聲謝,在殿中盤膝坐下,著手向納靈符注入生氣。
主座上坐的男人,依舊沉默得不發一語,仿佛不存在一般,辛逸與江止看了一眼,退出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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甬道深處光線暗淡的隱蔽空殿內,螢雪獨自一人蜷坐於牆解,衣襟並落,露出一側肩膀。
他肩頭上被妖種咬出傷口並沒因為南棠的生氣而癒合,卻也不是血肉模糊的模樣,失色的皮膚之下,只有巨大空洞,空洞裡一片幽暗,一截黑色的斷觸正掙扎扭動著,試圖從這個空洞中逃離。
那斷觸正是先前妖種體內的東西,隨著妖種那一口,反被他拖進了自己身體內。
他看著掙扎不休的斷觸,唇角慢慢上揚,伸出手狠狠按在斷觸之上,這截斷觸被他強按入傷口之中,他的身體隨之痙攣般一繃,眼中瞳孔紅光驟然大亮。
腳踝上殷紅鮮血再度沁出符鈴的細鏈,符鈴無聲震顫,顫動不停。
他的笑卻越來越大。
一聲細微的「嗤」聲響起,斷觸徹底融進他的傷口之中,符鈴也停止顫動,鈴身之上卻添了道微不可見的裂痕。
「螢雪?」江止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螢雪的手拂過肩頭,空洞消失,只剩下一道愈和得差不多的傷口,他起身隨意扯上衣襟,若無其事走出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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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情勢不容再耽擱,眾修的動作很快,納靈符源源不斷送過來,南棠沒有再和夜燭交談的機會,專心將生氣注入每張納靈符。
夜燭亦盤膝坐在蓮座之上,仿佛入定般,直到最後一張靈符完成,南棠起身,他方睜開眼。
「成了。」南棠回頭向他道。
靈符完成,就意味著他們要離開地宮,回到地面面對妖種。
夜燭一揚手,魂體再度回到天祿獸體內,一人一獸同時起身,走向南棠。
「我和你同去無量天,人手安排方面,你可以多往其他兩路派些人……」夜燭邊說邊走下蓮座,可話到一半,他卻陡然間一震,停在座前。
心臟仿佛驟停般,一股刺痛突如其來。
「夜燭?」南棠看著他駐足停滯,不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