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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棠手作爪形在破洞處比了比。
不是她的幻覺,她的確被異獸銳爪洞穿過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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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退道童與守門弟子,南棠方踏出雲川的殿門。
時值寒冬,凡間大多已是大雪寒沉,但云川四周仍舊春光明媚。重虛宮的老祖在踏山任君之時,將寶珠華璃留在雲川之上,從此掌門的洞府只剩春和景明,不見夏炎秋蕭冬寒。
雲川的一切,都與三十年前,她和大師兄結修之時一般無二。
可如此盛景卻只她一人獨享——自二人結修起,師兄便將雲川留給她,他則挪去青霄峰另一頭的穹海修行。
這一去,就是三十年。
若非殿後供著的那對浸過他二人精血,留有他們各自魂神的小石像,她都要忘記,她與江止已是結過生死契的道侶。
漫長仙途,除非壽元自然而終,否則便是同生共死不離不棄,這是玉昆修仙界關於情愛最沉重的承諾。
用在他們身上,未免有些可笑荒謬,但又無可奈何。
誰讓,她中了鎖情蠱。
以生死契結修,是讓她活下去的唯一辦法。
南棠甩甩頭,不知自己為何突然作此感慨,莫非是心魔又起?
鎖情蠱雖然因為她與師兄結下生死契而蜇伏,卻從未消失,它會在宿主無法感知的情況下無限催發宿主負面情緒,因愛生痴,由痴生恨,再得嗔怨妒……這些情緒日積月累,慢慢沉積於心,潛移默化地改變著她,漸漸成了心魔。
有心魔之人,都易走火入魔。她取青髓筍就是因為此物有凝心靜氣壓制心魔之功效,能夠助她在結丹時摒棄外物,專心突破。
心魔若起,她無法自控,因而只能設法壓抑,這些年已經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
但抑久必揚,心魔反噬尤其可怕,她害怕終有一日她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每每情緒稍有波動,她必要想辦法平息,今日也不例外。
可待要默運靜心的功法,南棠卻又覺得心緒識海平靜無波,昔日種種雖然在腦中浮現,卻只如殘片碎影,讓她生出幾分旁觀的錯覺來。
她在殿門處站了片刻,確認自己的感慨就只是感慨後,方祭起傳送靈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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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隱已經離開許久,但大師兄還是沒到雲川。
他既不來,只能她去找他。青髓筍的事,他得給她個說法,東西沒了就沒了,她得想個找補的辦法。除此之外,她還得去找找二師兄夏淮。夏淮是個丹修,醫術了得,她想問問自己那平白無故消失的五個血窟窿。
在門派里轉了小半圈,她才問到這兩人的下落。
今日她的四位師兄都在璩靈洞。
璩靈洞位於青霄峰南面的白眉峰上,是整個重虛宮靈氣第二大的地方。璩靈洞雖然稱洞,實際卻是個清幽雅致的地方,有一方飛瀑清潭,潭畔建有竹屋軒廊,潭面之上有五色虹經年不散,四周奇花不敗,異香陣陣。
一看這地方,就是仙女的住處。
南棠落在璩靈洞前的草地上,還沒上前就被守在竹屋外的人攔下。
「五師叔。」聶隱行個禮道。
他大概猜到南棠來此為甚,主動道:」掌門師尊正在替螢雪師叔療傷,夏師叔、宋師叔與程師叔護法,如今已到重要關頭,不能打斷。五師叔交代之事,弟子記在心間,待此間事了就稟呈師尊。」
一句話堵了南棠的嘴。
她抬眼望去,只見整個飛瀑清潭都被半透明的霜白光圈籠罩在內,其中有修士分坐三位,護著懸於清潭正中的兩個人。
隔著段距離,她只能隱約看到那兩人面對面盤膝浮空,四掌掌心相對,不時有青色靈光自二人掌心間沖天而起。
「五師叔,您請先回吧……」聶隱見她怔怔的模樣,無聲嘆息。
南棠收回目光,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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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眉峰比青霄峰要大,南棠離開璩靈洞後並未回雲川,而是在白眉峰上逛起來。
說是逛,其實也是漫無目的的瞎走。
邊走,邊想。
她的掌心貼著心房,感受著心臟跳動的平緩節奏,覺得自己平靜得有些不對勁。
平時她只要聽到」璩靈洞」這三個字,就已經不痛快了,可剛剛她瞧見那一幕,除了些微悵惘之外,心頭竟連一絲起伏都沒有。
這委實不對勁。
再怎麼說,她也暗慕過大師兄,這麼多年來渾渾噩噩地等著江止。可他們雖是結過生死契的道侶,卻只為保她不死,並不能讓大師兄愛上她。她的心魔受蠱所催,卻因情而起,求而不得的嗔痴怨恨累積了三十年,她見不得他對螢雪好,受不了他的疏離漠視,心頭有痛卻只能壓抑,常常是有苦難言。
可就在剛才,她的痛苦煙消雲散。
結修三十載,這樣神清氣明的時刻,幾乎不存在,以至於她回過神時馬上就察覺了。
難不成心魔進階了?一時蜇伏,只待走火入魔?
南棠想得出神,不知不覺間踏入白眉峰茂密的樹林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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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深處有三兩棵參天古樹,樹下是大片沼澤,陽光被遮蔽,樹下生有無數透明小藍菇,發出幽幽螢光,沼澤被叢生的草分成數片,折射著透過樹縫落下的陽光,一片片如同散落的碎鏡面,偶有螢蝶飛過,尾後扯出一道細幽的光亮,充滿無聲的迷人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