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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巨大的木製鸞鳥,鸞鳥繪著七彩,顏色依舊鮮艷,鳥頭仰向星空,雙眸緊閉。
「這東西有些奇怪,不如我們通知葉仙尊與月梟仙君他們吧……」林清沅一邊研究這個木頭鸞鳥一邊道。
不想她話都沒說全,就見螢雪已經將手中所扣青光按入這隻木鸞鳥頭上。
「螢雪道友?!」林清沅驚道。
「這是祈族的鸞鳥烽燧,遇險時傳信用的,我倒要看看,還有哪裡藏著祈族人。」螢雪瞳中暗光一閃而過。
地下傳出動靜更大的機關轉動聲,這隻木製鸞鳥身上的繪彩突然光芒大作,照亮了大半個無盡墟,鸞鳥緊閉的眼睛倏地睜開,這隻鸞鳥如同活了一般發出了聲尖銳的嘶鳴,鳥眸□□出兩道銀光直衝天際。
螢雪冷眼看著。
這兩道銀光衝進天際的星穹後並沒引發任何奇怪的景象,星穹依舊璀璨,毫無變化,除了鸞鳥的嘶鳴,整個地宮也仍舊平靜。
兩人在這裡等了半盞時間,並沒等到任何回應。螢雪冷哼道了句:「無趣。」便轉身離去,林清沅看看這鸞鳥烽燧,又看看四周,確認毫無異常後,飛快又追上螢雪,與他踏出這個無盡墟。
可就在兩人後腳剛剛離開無盡墟之時,無盡墟璀璨的星穹里,有數千顆星子突然間光芒大作,其餘星辰隱去,只留這千顆星子繪成一幅巨大法陣,在天空中發出異樣的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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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是你的師父,但你也要記得,裴玄熙是他,他卻不只是裴玄熙,不可全信。」夜燭聽完南棠的解釋,在她的神識虛空中道。
南棠的魂體坐在樹上,兩條腿懸空晃蕩。
「我有分寸。」她回道。
無需他提醒,南棠也知道不能全盤相信。說穿了裴玄熙只是葉司韶眾多化身中的一個,裴玄熙當日也許是全心對待他們,但葉司韶可就難說了。
「我找師父本也只是想查清楚落星壑之事,沒想到竟牽扯出這許多。」她說話感慨道。
落星壑才是她剛才最想問清楚的事,然而葉司韶似乎早已知道她的想法,並沒給她機會問出口。他與螢雪這麼多年都有聯繫,知道她在找落星壑不足為奇,但他卻以落星壑為餌要她加入梵天界,意圖何在?
「你沒事吧?」夜燭卻忽然問道。
南棠愣了愣,這才發現自己不知幾時緊按心房。從進入星羅界開始,她體內的春種就處於一種極度亢奮的狀態,不斷自動吸納著這裡瀰漫的星力,她以為所有的修士都與她一樣,並不足為奇。
「沒事。」她搖搖頭,放下手,「說說你們吧。你和螢雪,是祈族人?」
夜燭的虛影像遇到強風的燭火般猛地晃了晃才漸漸平靜:「是。我和他有姓。」
他的全名,祈夜燭。
「但我討厭這個姓,也從未將自己視作祈族人。」夜燭的聲音變得冷漠,「我和螢雪,都是祈族修士與赤冕凡人所誕的孩子,並非血統純正的祈族人。像我們這樣的孩子,本沒有資格擁有這個姓,然而由於他成為活壤,而我成為謝清留的弟子,所以才被賜姓『祈』。」
多可笑,一個讓他厭惡到恨不得遠遠甩開的姓氏,卻要他以被恩賜的心去接受。
「你也聽你師父說了,一千個人里可能只有十人適合埋種子,而一千個埋種的活人里,也難出一個活壤,祈族的修士怎麼可能親自以身犯險?所以就想出個骯髒齷蹉的辦法,與凡人亦或低修通婚,誕育後代,生下來的孩子,通通都送去種植肉芝,直到螢雪出現,才暫時終止了這荒謬噁心的勾當。」
夜燭一邊說一邊攥緊拳,沉穩不再。
「阿淵……」南棠伸出手,想要安撫他,可兩人都是魂體,他們眼下無法相觸。
「我沒事。」夜燭卻覺心頭一松,「說了也好,你……」
「我的阿淵是天底下最好的!」南棠知道他想說什麼,只衝他笑笑,夸道。
夜燭很想抱她,可惜如今也只能用天祿獸的身體蜷緊她。
「我在壁畫裡看到,活壤需要吸收『養分』才能養成肉芝,肉芝的養分是什麼?」南棠又道。
洞穴里的那組壁畫,她唯一沒有看明白的,就是肉芝的「肥料養分」,到底是何物。
「是這天底下的妖、魔、怨、邪……被改造成活壤的人,他的血液會釋放出吸引妖魔怨邪的巨大香氣,我們聞不到,但是妖魔怨邪嗅之便會瘋狂湧來,主動湧入活壤體內成為肉芝的活蠱之食,供其生長。活蠱反過來會改變活壤的身體,提升活壤的境界。活壤的境界越高,則他的血肉效果越強。」夜燭解釋道。
「那麼螢雪的實際境界是……」
「螢雪是祈族人這麼多年來最成功的一個活壤,他的真實境界,恐怕已經到了天道初窺。」
南棠一愣。
這個境界,離飛升只有一步之遙,竟還凌駕在她師父葉司韶之上,難怪當初夜燭會說,以她的實力,要想打贏螢雪,簡直是天方夜譚。
「不過你放心,我放他出巫嶺之時,以我的命魂結鎖,與他定下契約,將他的境界壓制在化神以內。除非我死,否則他不會有機會恢復實力。」夜燭轉過身道,聲音微沉,「其實我這弟弟,原也是個……溫柔識禮的孩子,懂事,乖巧,安靜……可是進了巫嶺之後,哪裡還有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