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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體沒有絲毫改變。那些被吸納入體的靈氣,也不知去了哪裡,這讓她覺得自己的丹田變成一個漩渦,底下連著無底深淵,看得到卻無法利用。她有心問雪羊,奈何小雪羊這幾日都無精打采,再加上他無法說話,溝通起來委實困難。
「你到底怎麼了?」南棠覺得雪羊不太對勁。
這只不知道被什麼玩意兒附體的雪羊,平時雖然稱不上活潑,但也會時不時粘過來討好她,刷點存在感,和她攀交情,但最近他卻一直懨懨提不起勁來。
「咩。」雪羊發出聲短促的叫聲,像是勉強回應她般。
南棠將他捧在掌心,送到眼前細看。小羊看著在眼前逐漸放大的臉,忍不住伸出短腿,一蹄子點在她鼻尖,阻止她再靠近。
「是身體又腐壞了?」南棠猜忖道,可他身上並沒腐味傳出,甚至還被淡淡的淨犀香包裹,「我要怎樣才能讓你開口說話?該不會要給你找具修士肉身塞進去吧?」
她只是說笑而已,卻見小羊尾巴一振,很快的,一小簇水氣在半空幻化成一個「O」。
「打住你的想法!你這個想法太危險!」南棠立刻揮散那個「O」。
開什麼玩笑,找獸體都有點困難了,還找修士肉身,回頭同門該以為她修煉邪法了。
小羊用羊眼白她一眼,不再搭理她,南棠也打消逗他的念頭,一人一羊降下雲頭,又到春醒坊。
「五師叔來了?」迎接她的依舊是嫣華。
「你師父可在?」南棠已與嫣華事先打過招呼,她今日過來一為還書,一為春醒坊主南山覺。
南山覺研究了半輩子句芒春種,應該比任何人都熟悉此物,南棠琢磨不出自己體內的東西,便想從南山覺那裡再打聽一二。
「在是在,不過他今日實驗失敗,心情不太好。罷了,五師叔隨我來吧。」嫣華接過南棠還的書,一邊將她往春醒坊深處引。
春醒坊的深處有棵空心巨樹,樹高百丈,樹內有機關升降台,可達春醒坊最高處山盡峰。
山到此處峰已盡,這是重虛宮最高的一座山峰,所以名為山盡。
山盡峰是南山覺的洞府。
南棠才從巨樹內踏上山盡峰,便忽覺心頭一盪,一股磅礴靈氣直衝入體,仿佛召喚般引得丹田處一陣翻騰,她險些克制不住沖向那股靈氣的來源。
按理來說,重虛宮中靈氣最充沛的地方應該是雲川所在的青霄峰與白眉峰,論排名山盡峰還排不進前十,可南棠所感覺到的這股靈氣之磅磗,已遠超青霄峰。
「五師叔這邊請。」嫣華的聲音讓南棠回神。
「已經有多年沒人到山盡峰看望過老頭了,您難得上來,可千萬莫嫌這兒簡陋。」嫣華邊說邊帶著南棠往裡走。
南棠此時方認真打量起山盡峰——不看倒罷,一看嚇一跳。
她從沒見過簡陋至此的修士洞府。兩間茅草屋,不能遮風亦無法蔽雨,屋前禿禿一片,沒有任何擺飾,比起凡人的宅子還不如。倒是茅屋正後方,有隱約青光升起。
「自從師娘故去後,老頭他就變賣了全部身家,用來鑽研句芒春種。別家洞府光鮮亮麗,這兒就只有……」嫣華說著又嘆口氣。
南棠安慰了她一句,問道:「那裡又是何地?」
「那是老頭的禁地,裡面有他調製的靈土,說是用來培育春種。這些年他有一半的身家,都砸在那裡面,填進去不知多少好東西,然而句芒春種到現在也沒個影兒。」嫣華解釋著,又指著山崖前的一個人影道,「看,我師父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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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風大,吹得南山覺衣袂獵獵作響。
他穿一襲陳舊法袍,後腦的木簪綰不住髮髻,散了一半在肩頭,下巴上全是凌亂的胡茬,正眼神痴迷地看著遠處綿延山巒。
南棠抱緊小羊,心裡有些唏噓。
她記得南山師兄從前不是這樣的。
他曾是重虛宮有名的美男子,天資不凡仙途無限,迷煞不少女修,也是掌門的繼任人選,江止的頭號勁敵,可偏偏就是這樣的人物,死心塌地愛上一個女子,並在她死後放棄大道,固執地選擇了另外一條路。
門派內的人無不替他惋惜可憐的,但南棠卻是羨慕的。
一件事,能數十年如一日地堅持下去,這本身就已經代表著極其強大的道心了,不論起因是世俗情愛還是仙途大道。
「虞南棠?」那邊嫣華已經走到南山覺身邊報上南棠身價,南山覺嚼著這個名字,片刻後才記起,「虞……師妹?」
南棠忙上前抱拳:「南山師兄,是我。」
「找我何事?」南山覺的目光並沒從遠空挪開,語氣冷硬。
「師兄,我是來向您請教句芒春種之事。」南棠上前,順著他的目光望向綿延不絕的山巒。
南山覺轉頭冷冷打量她,一語不發。
南棠頂著他審視的目光,硬著頭皮道:「師兄?」
南山覺指了指遠空山巒,忽道:「你聽沒聽過門派內的傳說?」
南棠蹙眉——重虛宮的傳說?
「我只記得我師尊提過,咱們門派內留有古神法陣,誰能開啟,便可號令十方大山,庇佑門人,驅趕邪魔,安山川河海……」
那是流傳在重虛宮……不對,應該是整個玉昆修仙界的修士口耳相傳的一則傳說,傳說的年代已不可考,在漫長歲月里被鍍上一層又一層的奇異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