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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禮寒暄完畢,顧衡見赴宴的上修都已靜候山上,可虞南棠卻遲遲未見蹤影,不由輕輕一蹙眉。作為扶持南棠上位的人,顧衡可一點都不希望虞南棠在這關鍵時候出岔子,因為那不僅僅是在打長淵脈的臉,也在打他的臉。
「緹煙,虞尊人在何處?」萬筠第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徒孫。
緹煙一身幹練勁裝,長發高束,英姿颯爽站在眾修士中,叫萬筠與一眾眠龍弟子心內唏噓。當年那般慘烈的劫難似乎都隨著時間模糊了面目,只是任誰也沒有想到那個本該死去的人,有朝一日會堂堂正正地重新站到他們面前。
劫難並未磨去她身上韌氣,歲月賦予她一縷沉斂,再見面時,她比當年還要光彩照人。
就像南棠當初所說,錯不在她,卻為何要她遁走人世?連名字都不敢輕易示人?她就該這般光芒萬丈地站到所有人面前,讓眠龍以她為傲,讓重虛宮以她為榮。
這是南棠,也是她給所有人的答案。
「顧宗主、師祖,各位仙尊,虞尊她馬上出關。」緹煙深深一呼吸,只將重重憂慮隱藏,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一點怯意不露。
「虞尊好大的排場,她閉關未出,卻邀我等前來赴萬靈宴,叫我等在此苦等。」讓人不太愉快的聲音響起,卻是天遺宗派來的修士,也是天遺宗與長淵接壤之脈的山君。
「我等已經來了許多天,卻連虞尊一面都沒見上也就罷了,如今顧宗主與各位脈尊都到了,她還沒出關,這委實有些……」另一人附言道。
這些上修在奔馬山這個貧瘠的地方呆了幾天已經滿腹怨言,此時眼見顧衡等人都到了,可算找到了抱怨的對象,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長淵脈要是沒那實力,便不要以萬靈宴為由,或者請廊回呂尊出面幫手也必能辦得風風光光,再不濟傳信與我們天遺宗,瞧在接壤地的份上,我們也可接濟一番,何必邀來眾修卻將我們冷落至此?」天遺宗那人說話間輕蔑笑了,露出幾分刻薄,末了又朝呂正陽道,「呂尊,你說是吧?」
呂正陽只回以一個溫厚的笑,並不作答。
眼見在場眾修都存了看笑話的心思,顧衡的笑也淡了幾分,看著長淵眾人的目光染上威嚴,正要開口問話,忽然間元神一清,一道微弱卻綿長的靈氣從地面逸出,緩緩游入他的經脈之中。
長淵脈是個靈氣極度貧瘠的地方,這一路飛來,他沒有感受到這地方的任何靈氣,這突如其來的靈氣是怎麼回事?顧衡再看四周其他人的臉色,他們境界不如他,似乎還沒察覺到這陣微弱靈氣。
顧衡神色變了幾變,將要說之話按下,只道:「長淵脈之事無需外宗之人置喙,若是閣下對此不滿,大可離去,無人留你。」
天遺宗那人聞言臉色頓沉,甩袖道:「果然好大架子,在下奉宗主之命好心來賀,不想貴宗貴脈就是如此待人,也罷,在下告辭……」
一個「辭」字沒落地,奔馬山的地面忽然微微顫動起來。
眾修也不知出了何事,詫異地低頭望向地面。
山巒之中,似乎有什麼緩緩流過,而後透過厚實土壤與岩層,一點點逸出。
「快看!」有人抬頭遙指遠處的山巒。
主殿四方的山頭上,綠意忽現,原本貧瘠到寸草不生的山巒,草木以驚人的速度破土而出,迅速生長,像綠色的潮水般,從山頂向山下傾泄。
仙人有化朽為生之力是不假,但也不過一草一木罷了,這樣陣仗的化生之力,卻是前所未見,聞所未聞。
眾人巨驚,就連顧衡亦是震愕不已。
一道金芒卻在此時從南棠洞府之上升起,隆隆聲音傳出,三重石門一扇扇開啟。
「虞尊出關了!」也不知誰叫了一聲。
緹煙等人俱是一喜,紛紛飛起,朝著她的洞府掠去,及至她的洞府之外,開啟的石門中卻只走出一個人。
夜燭騰身半空,朝著遠方遙望。
「虞尊不在此地。」清朗的聲音響起,落在每個人耳畔,「她在洗淚河為各位主持此宴,以天地山川之萬靈,遙敬諸位。」
隨著他這一句話,磅礴如海的靈氣奔騰而至,從地底洶湧衝出。
不管是站在奔馬山上的修士,還是聚集在奔馬山下的修士,亦或是散落在長淵脈各地的修士,都在這一刻感受到了久違的靈氣,無數草木破土而出,長滿全脈。
一日之間,荒蕪之地成為千里沃野。
「我以山川萬物之靈,歸還山川萬物,此為我長淵萬靈盛宴,邀諸君同飲!」遠遠的,一聲女音震川而至。
龐大的靈氣叫人震驚到失語,以至於修士瞠目結舌地站在原地,只憑本能吸納著這一刻洶湧的靈氣,忘記了所有。
而在這所有修士之中,卻有兩個人陡然間變了臉色。
呂正陽和天遺脈尊二人同時收到急音,玄鐵營內的抽靈陣逆轉,將天遺宗歸流境這數千年所積攢下的靈氣散個精光,各歸原主。
其中就有這麼多年從長淵脈抽取的靈氣。
第176章 十方陣
整個長淵脈積攢數千年的靈氣,是極其可觀的,以靈海為喻毫不為過。綠色奔騰而生,給奔馬山描抹上最濃艷的顏色,草木繁盛,重歸勃發的生機,長淵脈乾枯荒蕪的土地與山巒雖不比奔馬山,但靈氣所涌之處皆是長出成片絨毛般的草葉,山巒見青,枯木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