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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尊。」夜燭的聲音落在她耳邊。
南棠微微一笑:「是,最需要以肉芝維持壽元的人,卻由始至終都反對肉芝的煉製。因為他強勢的反對,梵天界內暫時平靜,但是祈族人卻因為他的選擇而生出異心。肉芝的出現應該是梵天界分崩離析最初的原因,在那之後,雖然梵天界的重心徹底放在天劫之上,可還是出現了裂縫,包括祈族那十三個人之間。」
「後來呢?元尊是怎麼死的?」
「壽終正寢,在天劫來臨之前。他死之時,覺得造成這場天劫的原因,就是自己為了滅仙而造的無數重器,與這無止境的戰爭,是以他心生愧疚,決定將耗儘自己畢生心血的所有重器圖譜與一大批足以摧毀九寰的重器,盡數封印於九寰某地。」
這些東西是祈族人用以與修士抗衡爭鬥的籌碼,就這麼被封印自然讓祈族人不甘心,聞訊而至的祈族人便齊跪於元尊榻前求他。
歷經漫長爭戰,凡人才在九寰有了一席之地,不再如螻蟻般生存,要是如果失去重器,日後這些修士想要殺他們,豈非易如反掌?
他們只是想要好好活下去而已。
元尊聽完之後,閉眸於榻三日三夜,最後長嘆一聲,留給祈族一件秘器的煉製方法,用以制衡修士。若然日後修士再生殺心,便可煉製此殺器對抗他們。
這件東西,就是梵天之「無」。
而後,他便與世長辭。
「這樣的人,要能多給他一點時間,他應該能夠做得更多更好。」南棠嘆道。
她原以為這個元尊必是個心狠手辣的大野心家,可從九寰仙史上的記載來看,全然不像。
「一個人看得太遠,就會想得更多,綿長的壽元對他來說有可能是個負擔。」夜燭亦感慨道,又問她,「那他死以後呢?那個『木神』計劃呢?」
「沒提,只知道這個計劃夭折了。他死後第十年,天劫降臨。仙史上描繪,星河倒傾,烈日融城,整個九寰幾乎被烤成岩漿,天星墜落,星域互撞,九寰幾乎化為齏粉。為避此劫,九寰三分……」南棠的聲音到此戛然而止。
「然後呢?」夜燭正聽到興頭上,見她遲遲不語,不由追問道。
「沒了。時間不夠,我就看到這裡。」
「釣人胃口。」夜燭忍不住道。
南棠氣笑:「你以為你在聽說書呢?」語畢抬起頭,對著他額頭上的小鹿角咬下去。
她那會再不出來,他們就都被天玄書閣給吞了,就算是現在安然逃了出來,她私窺金印格的事還不能在梵天界裡會掀起什麼風浪呢。
夜燭「嘶」了一聲,疼得蹙起眉,卻沒阻止她。
南棠發泄過後,又揉起他的鹿角道:「可惜,沒能看到落星壑和九寰三分之後的情況。」
「雖然沒有看到,但可推測。九寰三分,玉昆和赤冕必屬其二,還剩一個仙域不知漂於何地。梵天界的內部既然早生裂痕,九寰三分之後,梵天界也隨之分崩離析,一部分人留在玉昆,一部分人跟著祈族人去了赤冕,至於有沒有去到第三個仙域,就不清楚了。落星壑可能是天劫降臨時在兩域之間撕開的時空裂隙,能連通兩域。」夜燭微眯起眼眸,享受她掌心的溫度與有一下沒一下的搓揉,慢慢道,「而在這之間,祈族內部可能又發生什麼變動,導致他們放棄修建了多年的地宮,就是星羅界,轉而全部進入赤冕。」
說來也怪,按推測赤冕明明就是祈族的聚集地,但他搜遍巫嶺,甚至整個赤冕,都沒找到關於梵天界以及九寰的隻言片語,仿佛那段往事從來沒有發生一樣,不像玉昆,處處都留著九寰的影子。
應該是有人刻意抹去了這段歷史,可為什麼呢?
「這都是次要,我師父說元尊還活著,可仙史記載,他明明壽終正寢,那他是如何『活』的?輪迴轉世?奪舍?過了萬萬年他到底是誰?是在玉昆還是赤冕?」南棠反問道。
還有那個「無」,到底是什麼?
十方古陣與「木神」又有何關聯?
夜燭捏捏眉心:「打住,問題太多了。」
南棠便又笑了:「實在不行,就去問知道的人。」
「誰會知道?」
「比如,紫鮫皇?又或者,你弟弟?」南棠道。
「我弟弟?」夜燭也勾起一抹笑,愜意地閉上眼,剛要說些什麼,忽然間雙眸驟睜,從她懷中霍地坐直,「螢雪!」
「廢話,你弟弟還有其他人?」
「螢雪!」夜燭卻是雙眉深蹙,前所未有的沉凝,「他現身落星壑。」
南棠一震——夜燭這聲「螢雪」,不是在對她說。
沒等她反應過來,腰間傳音玉陡閃。
「南棠,你擅闖金印秘閣?!」葉司韶冰沉的聲音響起,片刻後又道,「梵天界的刑使在追捕你的路上,你不要再回長淵,到浮鯨海找我!」
第181章 斷魂
落星壑依舊幽寂,到處瀰漫著腐敗的氣味,偶爾會出現窸窸窣窣的碎音和倏而閃過的黑影,像突然出現的野獸般。
夜燭已經習慣了這裡的黑暗,他在這裡呆了很長一段時間,除了那座難以翻過的蟲山外,他已經全部踏遍,如今正打算原路返回,先將「裴玄熙」帶回赤冕再作打算。
站在通往赤冕的深淵下,夜燭仰頭望去。漆黑的深淵依舊望不穿,可深處卻忽然傳來低沉喑啞的嘶吼,「山壁」蠕動起來,像人的血肉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