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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逍,你看著吧,這個地方終會在你我手中成為受萬世供奉的城池,凡人的庇護之地,到時候,那些修士再不敢隨意欺凌弱小,我們也不必再臣服於他們,然後,我就可以駕仙舟探尋星河瀚海,連仙人也無法企及的地方。」
「話別說太大,要是你做不到怎麼辦?」
「做不到……就罰我一輩子找不到媳婦?」
「這個威脅沒有意義,你本來也沒準備成家。」
「那就……罰我兄弟一輩找不到媳婦?」
對方一愣,笑罵道:「祈明淵!」
那笑聲散在風中,隨風而遠,連綿起伏的山巒漸漸改變,在這崇山峻岭間建起龐大的城池,凡人與低修散布其間,而城池的遠處,卻是塵煙四起,火光連連,征戰不歇。
南棠見過這座城池——這是古祈族人的城池,後世稱其星羅界。
城池正東方的宮宇飛岩之上,有兩人背光站在十二個修士正前方。
「我等願隨祈尊之姓,誓死忠於祈族,追隨祈尊。」也不知說了什麼,十二修士朝著那二人長揖到底。
「還有我……」並肩相立的兩人,有一個人退開半步,亦要長揖。
「謝逍,你乃我摯友!」那人連忙扶起謝逍,又道,「各位皆是志同道合的朋友,無需如此!」
「不一樣,既立你為主,入你祈族,我們自當放棄過往,效忠於你!」謝逍道。
少年的清亮嗓音已改,化作低沉內斂的聲音,漫長歲月過去……
征戰似乎永無止境,九寰大地到處都是焦土,痛苦的哭泣仿佛從每個角落傳來,不論是凡人亦或是修士,都飽受折磨,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改變了整個九寰。
星月之夜,龐大仙舟浮於半空,曾經的少年負手立於船舷,遙望天地,陷入沉思。
「怎麼?你在後悔?你想和修士和解?」有人從後踱到他身側,「祈明淵,你別忘了,為了今日我們付出過什麼?我的妻兒,我的親人,我的朋友……這場戰爭,從一開始就只有你死我活的結局!」
他沒開口反駁,依舊靜靜看著遠空,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祈明淵,你不是想探尋星河瀚海?待九寰平定,我再隨你遠征星域,可好?」見他不語,那人便又放柔語氣。
星河瀚海,曾是少年不知天高地厚的夢想。
倥傯歲月又是十餘載,天火忽降,隕星飛墜,九寰全境地動,異星魔物隨著隕星降臨九寰,引得凡修劇盪,祈尊預言將有毀天滅地的災劫發生,終令滅仙改為梵天,於祈族都城之北建成梵天境,至此,凡修共對災劫。
少年不再,著紫袍,氣勢萬均,高高站在梵天十三重階之上受眾修與凡人拜禮,光芒模糊了他的面容。滿殿俯首的人里,只有謝逍站在人群之外,冷眼旁觀,二人之間如有天塹。
時光匆促,仙丹靈藥雖可保人容顏不老,卻無法讓人得長生,生老病死,是所有凡人必經之關。祈明淵也不例外,他的精力會耗盡,他的身體會衰敗,他會被病痛折磨……
光芒黯淡的洞室內,謝逍端來血一樣的藥汁,餵到昏睡的人嘴邊。
血色沾唇那個瞬間,他醒來,將謝逍手中藥碗震碎於地。凌亂的長髮覆頰,他捂著唇用力地嗽起,憤怒的聲音響徹整間洞室。
「別給我吃這噁心的東西!謝逍,我早就說過,不允許你們煉製肉芝!你非但不聽勸言,反將隕星上那些萬邪之物私存西境,你到底要做什麼?」
肉芝之種、冥螢之巢,還有無數隨著隕星而落的不為人知的異星之物,都被謝逍私自藏起,別以為他不知道!
謝逍攥了攥拳:「你都快死了,還說這些?凡人壽元不過百年,即便有仙丹靈藥,也不過緩你數十年光陰。沒有時間,你拿什麼去實現你那些星河瀚海的抱負?恐怕你連梵天界的結局都看不到!」
「這不需要你操心!」他從榻上起來,咳得幾乎要將臟腑嘔出,「梵天界什麼結局?謝逍,九寰已經生靈塗炭,再經不起折騰了……」
「你用天劫騙得那些修士和凡人和解,以為我和他們一樣?我顧念你我之間交情,好心給你續命,你不想活,就算了。」謝逍冷笑數聲,拂袖離去。
天劫……哪來什麼天劫?
那不過是祈明淵為了讓修士與凡人之間達成和解,還九寰仙界一個寧靜編造的謊言罷了。
只有共同面對的巨大災劫,才可消彌這裡的戰火。
南棠神識浮於半空,看著蹲在地上,長發覆面的男人,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難以言喻的巨大疲倦。
他太累了,累到想一睡不起。
可他還不能放手。
因為,九寰的劫難,才剛剛出現。
「祈明淵!」暴怒的聲音響起,一道人影沖入靜謐的洞室中。
白髮滿頭的男人睜眼,看著眼前的人,似乎笑了笑。
「是你下令將所有重器封入梵天境中?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謝逍質問道。
「你知道為什麼的。」他平靜回答著。
謝逍怒極,飛身上前掐住他的脖頸,他已虛弱不堪,順勢倒在榻上。
「信不信我殺了你!」
「你不會殺我的!」性命在他人手中,他卻半點不驚,「你若要殺我,早就可以動手。」
「祈明淵!」謝逍咬牙切齒喊出他的名字,「我不想像你這般苟延殘喘活在世上!當年是你將我拉入滅仙祈族,是你給我描繪了理想中的盛世畫卷,為此我失去了所有,可最終你卻為了你那點可笑的慈悲憐憫,背叛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