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潦潦數字,勾出修仙界一個無法企及的願望。
不論是凡是修,皆受壽數桎梏,修者修仙,也不過以綿長壽元對抗生死無奈,不論千年萬年,終有盡時,而起死回生破輪迴,那便是踏出輪迴,有了生生不息之力。
這是多少修士夢寐以求的?
南棠的靈識離開玉簡後人怔在座位上,只喃道:「句芒春種……」
「師叔你可千萬別像老頭那樣魔怔了,就憑著這玉簡里爛大街的幾句話,鑽研了句芒生種一輩子,也想效仿古神煉出一枚春種,都快走火入魔了。」見她神情發怔,嫣華忙道。
她口中的老頭,便是她的師尊,春醒坊的坊主南山覺。春醒坊以句芒春種圖騰為徽記,也是出自南山覺的意思。
南棠回神:「沒,我只是覺得不可思議。南山師兄他竟然想煉出句芒春種?」
「他……想復活我師娘。」嫣華忽然感傷。
她的師尊與師娘原是重虛宮內一對道侶,也是整個玉昆難得的恩愛夫妻,可惜二十年前一場劫難,師娘為救師尊殞命,南山覺因此痛不欲生,自此荒廢修行,沉迷上起死回生術。
這件事,南棠亦有耳聞,此時聽到不免唏噓。
深情者常有,長情者卻不多見。
「他也不想想如此逆天的東西,怎會存於世間?不過是前人為博眼球杜撰而出罷了,為這虛無縹緲之說廢了道行,以至修為停滯倒退,也真是……」嫣華提起自己師父難免憂慮擔心。
南棠只能安慰她:「南山師兄向來行事有度,不會亂來的,他既然覺得句芒春種可煉,便有他的道理。」
「理論倒是可行,但實際煉製起來卻難過飛升。」嫣華是南山覺的得意弟子,平素沒少幫他做事,自然也知曉一二,「春種需要提煉萬物靈源,靈源非靈氣,而是萬物本源之靈,是很難分離提煉的。」
這世間靈氣按五行可分金木水火土五種,但這只是大類別,事實上每一種事物的靈氣都有細微差別,而能體現這細微差別的,便是靈源,靈氣只是靈源的延伸物而已,在這個基礎還會進行異變,生出譬如雷電冰光等等。
「靈源提煉出來後再匯入純木容器,當容器中的靈源種類到達一定數量,就能煉成春種。但是老頭連靈源提煉方法都沒找到,談何收集萬物靈源,培育春種?」嫣華說著又嘆口氣。
只是煉製的理論方向,算不上秘密,自也無需隱瞞。
南棠卻敏銳地捕捉到一個信息——純木容器?
非常巧合,她就是天生的至純木靈根。
萬中出一的靈根,並不意味著都是好的,最起碼至純木靈根不是。
因為太過純粹,容不得絲毫雜爻靈氣,反而導致她修行極度艱難,再加上木靈根所能修行的術法大多為療愈和輔助類,攻擊類的術法少之又少,她無法獨自歷煉獲取資源,每次外出都只能靠積攢的符籙保命。靈根不足,修行又缺乏資源,這導致她的仙路越走越艱難。
也正因此,門派才傳出她為了修行處心積慮嫁給江止的謠言,因為江止可以助她修行。
叮叮噹噹——
一陣急促的鈴音傳來,南棠從沉思中回神,抬眼就見到不知幾時溜到坊外的小雪羊從門口處飛快「滾」進來,直投她懷抱,身後還跟著個跑得氣喘吁吁的修士。
「快,快抓住它!」
南棠抱著羊與嫣華同時站起,嫣華喝道:「發生何事?」
「嫣華師姐,這就是前些天逃出羊圈的雪羊。其它羊都剃了一茬毛外加絕育,就差它,現在正好逮了送去剃毛加絕育!」修士喘道,又要向小雪羊伸出魔爪。
雪羊產崽後會大大降低產毛量,所以重虛宮豢養的雪羊除了一部分專門用來下崽的羊外,剩下的都要絕育處置。
南棠與雪羊對視一眼,目光截然不同。
一個是意興盎然——「喲,要剃光外加絕育?」
一個是驚嚇——「?!剃光?絕育?是個什麼鬼?」
第9章 沐浴(蟲)
雪羊緊緊巴住南棠的衣襟,咧嘴呲牙恐嚇伸手過來的修士,捲曲的毛都要炸直,南棠連他的後槽牙都看到了。察覺到南棠的笑意,小羊羔狠狠瞪她——就算這軀殼只是權宜之計,他也不願意頂著羊身被剃光加絕育,那絕對屈辱!
奈何他這副小模樣並沒殺傷力,還有點小可愛,對南棠構不成威脅,只不過南棠從羊眼裡讀出一個訊息——寧死不從。他有可能當著人前從羊嘴裡跑出來,以真身示人。南棠憋住笑,把他揣懷裡微一轉身,躲開來人,輕輕撥弄著羊頸上掛的鈴鐺淡道:「這是我的羊。」
掛了鈴鐺,就是有主。
來人愣了愣,求助般望向嫣華:「嫣華師姐,這……」
嫣華撓撓頭,人際關係一向讓她頭疼,思索片刻她方道:「不就是只羊,師叔說是她的就是她的。」
那人跺跺腳,悻悻離去,離去前還瞪了南棠與雪羊一眼。
恐怕不用一個時辰,掌門夫人強取豪奪一隻羊的消息就要傳遍整個門派。
南棠把雪羊抱到頰邊,唇湊上它的耳朵,小聲道:「又救你一回。」
賠上自己的聲譽,她總要討回些什麼。
淺淺氣息拂過,小羊的耳朵微微下折,有點輕顫。他無視南棠那明晃晃的討債嘴臉,假裝自己真是只羊,把頭往她頸彎里一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