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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尊歸來——」
慢慢的,呢喃般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地面微微震動,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包圍著南棠的灰霧如同上次那樣,漸漸向兩側分出一條道路來。
「走吧。」
南棠尚未明白「起之必潰」的原因,便聽顧靈風催自己跟上。
顧靈風已經先她一步朝著這條路往前飛去。
一路上,都是「吾尊歸來」的聲音,像歡迎,也像喟嘆……
路慢慢由乾涸的河道變成向上的石階,四周被灰霧所迷,南棠也不知自己走到何處,只是跟著顧靈風沿著石階朝上走,直至走到盡頭。
石階的盡頭,只有一個巨大鑿山而成的石座,石座兩側被尖銳黑岩環抱,高聳的峭壁便是此座之背,峭壁色呈幽藍,隱約勾勒著一幅線條簡單的畫。
顧靈風浮到石座之上,對著石座峭壁仰頭凝望了許久,才朝她道:「可知此為何物?」
「不知。」南棠踱到石座前,搖頭回道。
「此乃我的皇座,亦是滄溟鬼關圖,沒有烈魔令在手,進了鬼關圖,必與圖同焚。我寧願這龐大秘寶化為灰燼,也絕不會讓人竊去。」顧靈風一說邊說著一邊轉身,「虞南棠,坐下!」
南棠不知他要做什麼,只依言緩緩坐到石座之上。
狂風忽起,原本灰濛濛的天空剎時間變得漆黑如墨,只有她背後石壁綻起了透亮藍光,顧靈風浮身於她背後。
「吾乃魔修顧靈風,今日歸來,與眾修團聚。」顧靈風厲聲道,雙手平展,身上綻起與鬼關圖相同的幽藍光芒,「持烈魔,倚鬼關,馴溟獸,方可為皇。」
隨他一聲令出,灰霧沖天而起,再化無數虛影落下,一個跟著一個,齊刷刷站滿了整條石階。南棠微驚,打算轉頭,忽然間兩條鐵鏈從鬼關圖中飛出,錚錚數聲將她縛於皇座之上。
「這張皇座,不是任何人都能坐的。」顧靈風的聲音從上空傳來。
「顧魔尊!你這是要做什麼?」南棠震而抬頭,卻見顧靈風的虛影已經凝成一團。
一方玄青小令從他的虛影中緩緩脫出,飛向滄溟鬼關圖,二者相觸的瞬間,峭壁上簡單的線條氤開濃重顏色。黑色的海翻滾著血色浪花,一隻巨獸劈海而出,浮出海面……
「顧靈風!」南棠只覺得身上的鐵鏈越纏越緊,將她往圖中拽去。
顧靈風化回人形虛影,道:「別嚷,烈魔令和鬼關圖都給你了,馴服溟獸,你就是下任魔皇。」
「我不想做魔皇!」南棠掙扎著怒道,「你騙我?!」
什麼超度魔魂,都是鬼話
「我沒騙你,東西在圖裡,你不馴服溟獸成為新皇就拿不到東西,拿不到東西,就沒辦法消除他們的執念。」顧靈風掏掏耳朵解釋道,又哄她,「乖,做魔皇也沒什麼不好,烈魔令在手,天下魔軍任你調遣,你還怕什麼天遺宗?」
終於,輪到他占一次上風。
超度魔魂是他的目的,但這目的里也有他的小小私心。這麼龐大的秘寶拱手讓人多少讓他不甘,為了平復這不甘,他決定將她培養為新任魔皇,如此一來,肥水不算落入外人田,而他也能心甘情願做她的劍靈,跟著她征戰四野。
一舉數得。
南棠氣壞,但緊縛的鐵鏈已經將她拽離石座,拉向鬼關圖。
血紅的浪兜頭澆來,她半身入圖,雙手反攥鐵鏈,停在半空,咬牙切齒看著黑海之中破海而出的巨大惡獸。此獸形如龍,然頭無靈角,額間生有第三眼,身覆硬鱗,背生黑焰,腳踩毒瘴,朝著南棠咆哮而來。
鐵鏈繃緊,虛土爬上鐵鏈,只聞「錚」一聲震響,鐵鏈被震斷,南棠迅速退出鬼關圖,不想惡獸之尾從半空中纏來,拍出圖外,阻住南棠去路,南棠被徹底震入圖中。顧靈風的虛影咻地一下跟著飛入圖裡,回到龍影劍中,被南棠執於掌中。
南棠現下恨不得將龍影劍折斷,可滄溟獸巨尾掃來,她也顧不上和顧靈風置氣,只將龍影劍祭出。劍影飛起,纏住滄溟獸尾,交纏鬥起,那廂一片青色毒瘴湧來,南棠封閉五感,毒瘴中閃起一道寒光,巨獸尖利獸爪划過她的後背。
只聞一聲金鐵相刮的刺耳聲響,獸爪如遇堅石,竟未能傷及南棠分毫。
她一身骨肉早在閉關之時借著夜燭髓元之威淬鍊得無比堅韌,再加上春種之力與虛土,這世間利器已經少有能傷及她的皮肉。
然而雖未見血,可獸爪上附著的巨力卻將她震落海中。
南棠如流星墜入海中,消失於茫茫海面,久久未起。
滄溟獸不見了對手,巨大的獸身在海中攪動,爪子不斷在海里刨過,企圖找出獵物的下落。
黑海血水乃是至陰至邪之物,能腐蝕肉身,進了黑海若不儘快出來,會被蝕得骨肉不剩。滄溟獸在海面上尋找了許久,都不見南棠出來,便將注意力放在龍影劍上。
顧靈風獨對這隻滄溟獸,叫苦不迭。他沒有人身,修為大打折扣,還得靠著南棠才能施展神威,現在南棠不管他,他只能在滄溟獸瘋狂的攻擊中不斷閃躲。
「喂,快點出來!」
二人神識相通,顧靈風急道。
神識那頭,無人理他。
黑海深處,淡淡青光綻起,南棠沉潛於海水之中,只將虛土神識鋪開,釋放出春種之力,緩緩融入這片幽深黑海,宛如在陸地那般,一點一點取得這片海域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