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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有你要做的事。」南棠繼續道,哄孩子一樣的語氣。
天知道,要她一個築基期修士哄一個元嬰中期的修士,是種怎樣的體驗?
「嗯,我也有。」螢雪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那我們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有何不好?」南棠循循而誘。
「師姐,我疼。」螢雪沒回答,只是抬起手,在南棠面前攤開。
猙獰的傷疤破壞了她完美的手,如同無瑕美玉上長出的瘤痕。
南棠沉默地以指腹輕觸過她掌心傷疤,螢雪倏爾又笑了,收攏手掌,南棠飛快收手,沒讓她握住自己的手。螢雪不以為意,道:「那麼,師姐想帶著我哥哥去哪兒呢?」
「我不懂你的意思。」南棠一掃心軟情緒,心頭警鈴大作。
「讓我猜猜吧。」螢雪望向她的左臂,「浮鯨海,四象島,你要帶他去見師父。」
左臂上的黑紋游向南棠手掌,夜燭的聲音同時響在南棠識海中:「他發現了。我來與他說,你幫我傳話。」
一道黑焰從南棠掌心飛出,很快就在南棠身邊聚成人形。經由三十年生氣滋養,不成形的黑霧已可化出人形虛影。
南棠退後半步,看他二人面對面站著,愈發覺得兩人眉眼輪廓幾乎如出一轍。
「果然藏在師姐身上,難怪我尋了三十年,都沒發現他的蹤跡。」面對夜燭,螢雪氣勢頓增,元嬰的威壓漸漸釋出,頓時將二人籠罩。
「你哥哥說,你有這時間花在他和我身上,不如趕緊找個地方藏起來,追捕你的人就快到了。」南棠不知道這兄妹兩人間的過節,只將夜燭的話重複給螢雪聽。
「你還當我是那個被你們鎮在巫嶺一千三百年的困獸嗎?哥哥,你莫不是忘了我腳上的符鈴為何而存?那可是你親手系上的。你說我現在有沒能力將它打開?」螢雪目光愈發寒涼。
「既然是我親手繫上,就沒人比我更了解它,憑你還打不開。」南棠的聲音,夜燭的話。
她聽到夜燭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堅定自信。
巫嶺是什麼地方?南棠從沒聽說過,還有,一千三百年?螢雪壽元難道已經超過一千三百年?可師父將她帶回來的時候,她明明還只是個普通孩子啊。
「所以……還是要你親自來解。」螢雪說話間人影陡失。
南棠一驚,但比驚訝更快的,則是自己的感知。她竟然感知到螢雪的行蹤,螢雪閃到自己的正後方並朝夜燭出手。這不應該,築基對元嬰,本是被碾壓的境況,當初她在五蓮峰觀戰時就有感觸,自己壓根跟不上元嬰期修士的動作,但這次……不一樣了。
夜燭的影子倏地回到南棠掌心,似心有靈犀般,南棠倏地攥住黑焰回身躍到半空,手持長焰如劍,朝著背後斬下,將螢雪擋開。
電光火石間的異變,速度快到讓人摸不清。
南棠有自己的打算,她想藉機試試實力——雖有春種為丹,但她的境界永固築基,無法透過固有修仙等階來判斷自己的實力。
其實她心裡對自己實力的預估是在金丹期,但具體多強卻不知道,不過要是能與螢雪斗一場法,倒也遂了南棠多年心愿。她從沒和螢雪鬥法過,師兄妹六個人,她永遠是那個被拿出來與螢雪做對比的人,就如同她之於常織織。曾幾何時她也有過打敗螢雪的願望,可惜如天方夜譚般遙不可及。她對常織織那一分惺惺相惜之情,也正因此而生。
螢雪既然發現夜燭半魂,這一架她逃不掉也避不開,不如就試試吧,但她們不能在這裡打,門派內不許弟子私鬥這條規矩,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南棠折身飛出青霄峰。
一擊未能擒住夜燭,螢雪眉頭頓蹙。
築基期的師姐就算加上夜燭的半魂,也不可能躲開她剛才那一招。
師姐的修為,有些不對勁。
思及此,螢雪跟隨南棠掠過天邊。
江止發現四周氣息變化趕出昭明殿時,這二人的身影均已消失在天際,而重虛宮的弟子只看到天邊兩道人影,一黑一青,如流星般劃破長空,掠出了重虛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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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別跑了,將夜燭交給我!」螢雪隔空喊道。
「六師妹,閒話休說,你想要夜燭,不妨先與我打上一架。」
及至重虛宮外無人的山頭上,南棠才止步回頭道。螢雪踏步半空,衣袂被風吹得獵獵狂舞,往常呈現在臉上的種種情緒都被平靜取代。
「師姐真想與我打?」她淡道。
夜燭身影已失,在南棠手中化作黑色劍影,劍身之上不住有黑焰跳動,裡面裹的全是南棠源源不絕灌入半魂的生氣。
「想。」南棠簡單道,另一手在胸前掐訣,玄靈千機匣開啟,兩道人影飛出,落在南棠與螢雪之間,赫然便是劍甲與刀乙。
這兩尊都是攻擊型傀儡,傀儡雖然精緻,看面無表情盯著對手時卻依舊有些瘮人。
螢雪的手凌空一抓,銀亮長劍入手。
「師姐所求,我奉陪到底。」一語落地,螢雪身上陡然釋放出巨大仙壓,如同無形巨爪遙遙抓向南棠。
南棠催動春種,四野靈氣為源源不絕向她湧來,聚在她周身,磅礴之力仿如山巒般沉沉落下,對抗著螢雪仙壓。
山野上捲起狂風,飛沙走石,草木狂搖。
螢雪沉默不語,縱身而起,催動咒語,長劍化水,水又生龍,一隻銀亮水龍呼嘯而起,向南棠衝去。南棠左手執劍,右手劍指,指上兩道肉眼不可見的青芒沒進傀儡後頸,傀儡隨著她的操縱高高躍起,劍甲執劍,刀乙執刀,一左一右,向水龍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