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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道光芒閃過,將銀魄仙鹿包裹其中,讓他徹底與外界隔離,五感俱滅。
和南棠的閉關不同,夜燭只是將放在玉昆這邊的所有精力都轉回赤冕,好讓自己可以集中注意力破解巫嶺山陵中的禁制。
半魂雖沒收回,卻會陷入昏睡,外界所有的紛擾都被阻絕,就連南棠的聲音,也再無法傳進他耳中。如此一來,他才不至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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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冕,巫嶺。
荒山秘陵的底部,夜燭雙手掐訣身浮半空,神情沉凝,仙力從他身上源源不絕釋放,化作紫光沒入秘陵法陣的正中心,一陣疾光閃起,巨大的法陣自地面浮出,隨著夜燭破陣之力的加強而漸漸擴大範圍。
巫嶺連綿起伏的山巒間,一道接一道青光沖天而起,轉眼間如果囚籠般將巫嶺罩在其中。無數鳥獸被驚起自林間竄出,卻被青光所縛化作困獸。守在巫嶺外的修士紛紛飛起,不知所措地望向祈族禁山,猜測著這裡到底發生了何事,卻無人敢邁入其中。
夜燭下過令,不管出現什麼情況,任何修士不得踏入巫嶺一步。
隨著仙力的注入,夜燭眉間緊蹙。這座秘陵之下的法陣範圍遠比他想像的要大,他所感受到的阻力越來越強,這些阻力仿佛來自四野八荒,抗拒著他的探入。
日月星辰交錯,時間一點一點流逝,這場曠日持久的對峙才漸漸有了變化。
秘陵的地面緩緩下沉,深不見底的黑淵出現。
這座荒山僅僅只是一個入口,而在這座秘陵之下,是被整個巫嶺所掩藏的無人可知的地域。
幽遠的召喚聲,自黑淵深處傳出,像一段迷惑人心的歌聲,又似乎是海浪翻湧拍岸的水聲,勾引著黑淵之外的人去一探究竟。
夜燭不由自主俯下頭。
倏地,地底伸出十二道黑氣,猝不及防之間纏住夜燭,將他拖入深淵。
巫嶺的青光漸漸消失,秘陵的地面恢復如常。
一切,像沒有發生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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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芒春種綻起的淡淡青光讓南棠整個人如同一尊精緻的翡翠玉雕。
她的神識早已從身體抽離,隨著春種之力融入岩石之中,像許年前剛剛接觸十方古陣時那樣,她拋卻心中雜念,關閉了肉身五感,將自己化作一砂一礫,一草一木,感悟天地群山之息——以風為嗅,以岩作膚,以草為舌,以木作耳,以山作目。
所見所聞,再不是眼前的方寸地方。
春種之力如同巨樹根系,向四野生長,探尋著天地間最微渺所在,漸漸覆蓋了整座奔馬山,再由奔馬山向外蔓延。
這個過程並不快速,甚至稱得上緩慢,需要南棠全身心的投入,仿如一棵種子,跟著春種漸漸長大,從奔馬山,到洗淚河,到天影峰,再到更加遙遠的地方……直至她的力量融入整個長淵脈。
長淵即她,她即長淵。
遠遠的,洗淚河深處藏著的十方古陣感應到了她的力量,綻起微光,南棠原本平和的心卻忽然一痛——沉重的嘆息響起,帶著憤怒與痛苦。
群山之訴,經由十方古陣傳到南棠耳中。
龐大的山力湧來,瞬間席捲了她。如果說在重虛宮裡第一次通過十方古陣與群山對話,她感受到的是一個溫厚寬和的長輩,在帶著她去見識更加廣闊的天地,那這一次,這席捲而來的力量,則是群山的怒火。
長淵脈的草木山巒都在向她渲泄著前所未有的憤怒。
因著這股憤怒的情緒,四野靈源的流動變得更加清晰,長淵脈地底與山巒之中早就所剩無幾的水靈氣,正在被一股未知的力量從這片土地上抽離。天地五行相剋相生,少了任何一種,都會導致失衡,甚至於滅亡,長淵脈的水靈氣幾乎被抽,草木凋零,萬物不生,山巒將絕。
南棠的神識跟著這一縷微弱的水靈氣,朝著某個方向游去,最終停在了落楓谷,那個通往天遺宗唯一的道路,也是呂正陽的修士所駐守的區域。
這個區域外人從未踏入過,一直都被呂正陽的人牢牢控制著。呂正陽以駐守落楓谷,抵禦天遺為由,在這裡建了座玄鐵營。玄鐵營以玄鐵圍建而成,沒有任何花哨繁複的裝飾,從外面望去,就像個四四方方的豆腐塊,不見門窗,也隔絕了所有靈氣和窺探。
長淵脈的水靈氣都匯入玄鐵營之下,而後似乎再通過玄鐵營轉向他處。
這個四四方方的營地里,應該藏著抽取靈氣的法器與法陣,只是不知道這些水靈氣被抽走之後到底作何使用?但不論如何,以毀滅一方的方式來獲得靈氣,都是殘忍並且毫不顧及後世的惡行。
南棠異常憤怒。
抽取靈源的力量雖然龐大,以她現在的春種之力,再加上十方古陣,可以輕而易舉破解,截斷他們的抽取,但如此一來,便徹底和呂正陽撕破臉面。再加上早就聽聞呂正陽和天遺宗之間多有往來,呂正陽將玄鐵營設在此地,又未嘗和天遺宗無關,如果貿然行事,只怕會引發兩宗之爭。
玄鐵營內外與地面都設有禁制,能夠阻止外人的神識窺探,卻無法擋住南棠。
她的神識融於地底靈氣,不會觸髮禁制,可以跟著水靈氣不知不覺地探進玄鐵營中。
玄鐵營的地面也同樣以玄鐵鋪就,防止有人從地底攻入,只有玄鐵營正中心的地面被鑿開無數圓形豁口,豁口之上罩著葫蘆狀的透明罐子,罐子的另一頭接著個綻著黑光的玄青法器,法器為雙頭虎模樣,一個虎口對接罐口,一個虎口對接著另一條細長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