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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了阿淵的肉身問題,南棠總算放下心可以真正閉關。
殊靈洞的大門外設下障眼法,將門徹底掩藏起來,門內又用南山覺所贈的兩道禁制符籙布置了兩道封禁法陣,防止有人闖入,最大限度的保證自己閉關的安全。
第二道石門也落下,阿淵和銜寶都在第二道石門後的洞室中。
「阿淵,我閉關以後,這裡就交給你了。」南棠摸摸阿淵毛茸茸的臉頰。
銜寶、冰蠶寶寶,以及她……都交給他了。
阿淵抬起厚實的熊掌,撫撫她的小臉,點下頭。
第三道石門降下,將所有的聲音都隔絕在外,阿淵的身影消失,銜寶的身影也消失,南棠進了最後這間石室。
閉關結丹,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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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雨綿綿,浮凌山下起春雨。
丙班弟子安靜如雞地端坐坐望廬,看著窗外的細雨,等著新老師的來臨。
因為贏了試煉的關係,門中上修對丙班的興趣明顯濃厚起來,派來的新老師,聽說是個境界比虞老師要高一階的修士,修為和實力都遠勝南棠。
這本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但丙班弟子並沒多少喜悅,他們太清楚能從試煉中脫穎而出,不是因為老師的境界有多高,而是因為老師用了多少心思,換一位老師,哪能像虞老師地般盡心盡力?
雨一直下著,也不知幾時才停。
「虞老師已經開始閉關了吧?」杜一壺忍不住開口小聲道。
「嗯。」葉歌點點頭。
「不知道要閉關多久,聽說結丹也是極兇險的一關。」
「希望老師能順利結丹。」
「等老師出關那日,我們一起去接她……」商九忽道。
他的提議得到其他三人的贊同,只有陸卓川不語,依舊盯著綿綿不絕的雨。
「陸卓川,你呢?」商九撞撞他的手肘,「難道還在生氣?」
陸卓川回神:「知道了!到時喊我!」
出關要多久呢,半年,一年,還是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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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醒坊,山盡峰。
南棠閉關,山盡峰又換了新人給南山覺打雜,新人不比南棠,做起事來毛毛躁躁,幾次三番惹得南山覺不悅,最終只能由嫣華勉強替上。
「五師叔什麼才能出關呢?我都想她了。」嫣華抱著鋤頭站在山盡峰上眺望殊靈洞的方向,喃喃道。
沒人回應她。
「五師叔說她出關後,要織一件冰蠶絲衣送我。我長這麼大,除了師娘外,可沒別人幫我做過衣裳呢。」嫣華又自言自語道,她是她師父師娘從凡間戰場上撿回來的遺孤,只有師娘在世時曾給她許多溫柔和善意。
「師父,五師叔那麼溫柔的人,從前門中怎會傳出那樣的流言?想想都替她難過。」她又不平道。
南山覺就站在茅屋屋檐下,一直沒開口,聞言看了眼屋後小園,想起那日她義無反顧前來護園,也不管會不會觸怒他。
她大概就是那種,願意憑一腔熱血行事,不會瞻前顧後思考值不值得的人。
值得為友,也值得深交。
「還不幹活?是不是打算存著活等你五師叔出關再給你掃尾?」南山覺斥責了嫣華一聲,卻又道,「你若真覺得她好,日後多與她走動就是。」
「哦!」嫣華應了聲,又揮起鋤頭來,刨了半天土,後知後覺,「師父,你是在夸師叔嗎?」
稀罕了,她師父這麼多年,也沒誇過哪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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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霄峰,雲川。
峰下雨連綿,雲川之上,依舊陽光明媚。
這裡已經空置許久,南棠搬走之後,江止一直都沒搬回來,也甚少踏入,今日不知道,他卻踱到這裡。
今日,是他生辰。
和許多修士一樣,他從來都不記得自己的生辰。生辰對壽數綿長的修士來說,並沒意義,但今年,他卻記住了自己的生辰。
每一年的今天,他都會收到南棠的壽禮,不貴重,卻充滿心意的壽禮,那是她含蓄表達感情的唯一方式。
他記得,去年的時候,她曾提過,要織一件冰蠶絲甲給他賀壽。
可今年,什麼都沒有。
雲川已空,南棠不會再回來。這荒唐的三十年,耗盡他們之間最後一絲同門情誼。宋詣怨恨螢雪的利用,痛恨這錯付的幾十年感情,然而所有過錯,又怎能全怨她人?
數十年光陰,他們推波助瀾做了什麼?
解契那日南棠所說,言猶在耳,一樁樁一件件,堆積成山,就像從雲川到殊靈洞之間這一重又一重的山巒與沒有盡頭的雲海。
他望不到南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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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靈洞外的山崖上,站著絕色女修,赤足,腳踝上繫著金鈴。
雨在下著,螢雪沒有施法擋雨,細密的雨珠落了滿頭滿身。對面的山壁原是殊靈洞的洞口,但現在已什麼也看不到。
師姐應該在洞口施了障眼法,她不想讓任何人打擾她的閉關。
這障眼法很容易破除,殊靈洞內布置的禁制,厚重的三道石門,於螢雪而言,通通都不是問題。對她來說,要想強闖殊靈洞帶走師姐,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但想來師姐必不願意,她恨不得離自己遠遠的……
螢雪面無表情地看著一片空蕩蕩的山壁,緩緩在山崖上盤膝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