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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十二人被困於此地,萬萬載所求,不過一死解脫而已。
隨著夜燭的沉音響過,落星壑內綻起刺眼光芒,山壁崩裂,蟲巢潰散,空間扭曲,甬道兩端斷開與赤冕及玉昆各自斷開,洶湧海水奔騰而進……
夜燭回眸,滿眼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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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鯨海陷入天崩地裂般的震動,整個海域如不斷翻攪的鍋,湯液翻濺,似乎有雙無形巨手狠狠拿捏著這口鍋。
狂風怒號似山海悲泣,冰雪漫天飛落,灑在所有修士肩頭。
落星壑裏白光沖天而起,像地火噴薄般,隆隆聲音從其間傳出,響在每個修士耳畔。
這條存在了萬萬載之久的落星壑,自此不復存在。
赤冕與玉昆,徹底成為兩個永遠沒有關聯的仙域,浮轉於漫漫星河之間。
也不知多久,這驚天動地的動靜才小了些許,海域慢慢歸於平靜,眾修察覺到一股龐大仙力,紛紛望去,只瞧遠處有人踏空而至。
海水似受召喚,竟向兩側讓出一條路,已成廢墟的落星壑坦露那人眼前。
南棠手捧被青光所裹的半魂,臉上淚痕已干。
第196章 十萬重山十方星。
山海沉寂,萬物復甦,又是一載。
長淵赤星城通往萬靈境的山路上,不知幾時開了家小酒肆,酒肆草棚子遮子,擺幾張八仙桌和條凳,跑堂的就是老闆本人,一個年輕的小道士。酒肆雖然簡陋,但食客卻總是坐滿,小道士每每抱著酒葫蘆,一邊給食客倒酒,一邊唾沫橫飛地說起玉昆和赤冕的鏖戰。
一個故事,說了一年仍未說夠。
「赤冕三千化神戰修沖入我玉昆仙境,彼時玉昆眾仙尊們正於仙萊島與肉芝惡物苦戰,被困於梵天困生陣中不得脫身,只能眼睜睜看著赤冕戰修殺進玉昆……」小道士說話間就給身邊的修士倒了杯酒,中斷了故事,道,「一枚下品靈石,盛惠。」
灑是渾濁的普通酒,一枚下品靈石的要價貴了,但酒客們並不在意。
「快接著往下說!」堂間眾修紛紛催促道。
「玉昆仙域內只剩築基低修與些許高修,還有無數凡人,如何應對那化神期修士的殺手?眼看著血流成河,生靈塗炭,正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絕望之刻,突然天搖地動,十方山神齊出,你們是沒見過那場面……」
「見過,怎麼沒見過!」當下堂內便有人不滿地叫起來,「在場的哪位道友沒見過?我們這些散修當時不都加入了那場廝殺?」
堂內的散修紛紛附和——十萬築基修士,這其中就有他們的身影。
「別說那廢話,我們想聽你們長淵虞尊的故事!說她,快些說她!」
「好好好!」小道士抬手安撫群情,又將目光遙遙望向長淵萬靈境的方向,「話說近百年前,眠龍浮凌山重虛宮前前掌門座下有六個弟子,其中有位女弟子行五,後來嫁予掌門師兄為道侶,足三十年後解契離派,她便是如今咱們長淵的尊上——」
五師妹也好,五師叔也好,掌門夫人也好,最終都褪去記憶。
「她叫虞南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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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棠站在萬靈殿外的飛岩之上,龍影劍已飛在半空,正嗡嗡輕震,等著主人馭劍而行。緹煙、嫣華、鍾俏並陸卓川等一眾人站在她身畔,眾人剛剛在殿內聽完南棠的指派,知道她馬上要遠赴浮鯨海,便都送出殿外。
「長淵之事暫托諸位,多謝。」南棠朝著眾人抱拳。
風將她的長髮揚起,愈發顯得她眉目柔中帶威,英姿颯爽。
大戰停歇迄今,她基本都留在長淵脈內,親自主持長淵的興建恢復之事。
和赤冕的那場戰,雖然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卻在整個玉昆造成災難性的破壞,不止長淵,幾乎九成宗門轄下的城池、門派、山頭,全部遭到損毀,故在這一年內,各大宗門都忙於修復重建,這其中也包括長淵。
「只是去赴梵天盛會,商討要事而已,說得好像你又要走很久似的。」緹煙擺擺手,不以為意道。
杜一壺卻忽然緊張起來:「師父,該不會你這一去,又會發生什麼大事?你可別瞞我們!」
南棠忍不住笑出了聲音。
看起來,他們是被一年前那場突如其來的大戰嚇怕了。
「倒真有件事,本來想回來再告訴你們,既然你問了……」她看了眼面前這幾張熟悉的面孔,淡淡道,「此去浮鯨再歸,長淵應該會獨立成宗。」
眾人先是一驚,而後釋然——其實現在的長淵地位,已經和宗門差不多了。
長淵而今地位,由於南棠的關係,已經非同從前。哪怕長淵只占了「脈」名,可不管是悲雪宗顧衡,還是與她有舊仇的天遺宗,都不敢真的將長淵當成「脈」來對待,沒人敢得罪於他。長淵雖小,又偏居一隅,卻已成宗門之勢。
「成為宗門,很好啊!」嫣華歡喜起來,又喃喃道,「玉昆轄地最小的宗門。」
南棠依舊只笑笑:「我也會閉關……」
「閉關?多久?」眾人還沉湎於長淵成宗的喜悅中,對她的話皆未放在心頭。
「三百年?五百年?一千年?我不清楚……」
「哦,不就是三五百……一千年?!」眾人巨驚。
「那……那長淵宗怎麼辦?誰來主持?」嫣華驚得話都說不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