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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劍又化黑焰,仿佛衝出她掌中,又仿如發泄般向外大熾了片刻,終乖乖回到她掌心中,復又游到她左臂之上,化作墨色藤紋。
南棠摸摸這道藤紋,笑了聲:「委屈你了,再給我點時間,我替你找個身體。」
三十年時光,夜燭的半魂在她神識內受句芒青種的靈源生氣滋養,亦有了凝實之力。如今他雖在南棠體內,但南棠畢竟是個大活人,他不能鳩占鵲巢,也就不得自由,南棠想著還是要給他找個身體才好。
夜燭「哼」了一聲,沒理她。
聲音自然是響在她神識深處。
「師叔,你總算回來了!」嫣華紅了眼眶。
「我回來了,辛苦你了!」南棠雖然埋在土裡,可後期神識能離體回到山盡峰,自然知道嫣華一個人在這裡守了三十年,心中對她越發愛憐感動。
嫣華用衣袖狠狠揉了揉眼睛,把泛紅的眼眶搓得更紅了。
「對了,銜寶呢?」南棠待她情緒平緩些許,才問及銜寶。
「他啊……」嫣華朝後看了看,還沒等開口叫喚,就見一道人影疾速掠來。
「姐姐!」
熟悉的聲音響起,但衝進南棠懷中的人卻並不熟悉。
南棠一愣,看著撲過來的少年——一個比自己高一點,淺金長發、茶色眼眸漂亮少年,正伸出手要抱她。
這……是誰?
就她怔愣的空間,少年已經伸手摟住了她,而下一刻她的左臂也不聽使喚的自動抬起,把少年給推了出去。
「讓這潑猴離遠點!」夜燭的聲音響起。
南棠用右手按下左臂,詫異非常:「你是銜寶?」
那個巴掌大的小少年呢?
她融合句芒春種最後這五年,神識並未再放出過,這山上是發生了什麼?
銜寶因為她的推拒委屈極了,「砰」一聲身體又縮成巴掌大小,飛快跳上她肩頭,抱住她一縷頭髮嚶嚶哭起來。
真是銜寶!
「師叔,銜寶它二次褪形了。」嫣華解釋道,「你在禁土中修煉時,有無數靈氣溢出,我與他皆得益於這些靈氣,修為大增。我成功結丹,他則吸收了足夠的天地靈氣,成功褪形。」
南棠一邊用指腹揉銜寶的腦袋安撫他,一邊點頭道:「竟是如此。」
「師叔,你在禁土中修煉得如何?」嫣華震驚過後才開口問道,「句芒春種……」
她已經結丹,可以探知師叔的境界依舊凝固在築基期,但是……師叔此番破土而出,修為卻又似乎深不可測,單就剛剛那個瞬間師叔身上所傳來的威壓,已經超越了結丹的範疇。
她不知道句芒春種帶給師叔怎樣的改變。
「我的境界,將會永固築基。」南棠對嫣華沒有任何隱瞞,看到嫣華一下沮喪的目光時,又道,「但我的仙途不會永固築基,你不必為我擔心,春種成丹,四野八荒盡為我軀。」
嫣華一時不能理解她的意思,但聽她的意思這應該是比結丹更好的情況,便就放下心來。
南棠想抱銜寶,但左手拒絕,她只能用右手托著銜寶往外走去,邊走邊問嫣華:「我想先去小園祭拜南山師兄。」
嫣華點點頭待要跟上,卻見她所過之處,原本化為廢土的禁土漸漸變了顏色,化作棕紅土壤且向外蔓延,無數草木從她踏過之地長出來,將這片荒廢之地重新覆蓋成生機勃勃的綠蔭。
而這一切,又隨著南棠的腳步,漸漸向外擴大。
不多時,整個山盡峰頭的草木,盡皆蔥鬱。
小園內的靈植仿佛受到滋養般盡數開花,在和緩的山風間輕輕搖曳。
「南山師兄,昔日大恩,南棠銘記於心,只可惜不能再聽師兄教誨了。這些花,權當南棠一點微薄心意,盼師兄與嫂子生生世世都相知相守。」
南棠恭恭敬敬敬了南山覺三杯酒,方才起身。
南山覺的臨終託付,嫣華已經全部告訴她了,南棠本有心尋找復活法門報恩於他,不過南山覺既無此打算,她尊重他的決定,不必打擾他夫妻二人的長眠。
祭過南山覺後,南棠被嫣華帶進南山覺那間從沒有人踏進的藏室。
「師叔,這是我師父用以鑽研句芒春種的屋裡,所有關於句芒春種的寶貝全都收藏在此,今日我按他所託,悉數交給師叔。」嫣華道,「日後,我也會跟著師叔,師叔,你……」
南棠知道她想說什麼。
嫣華的身世,南棠曾聽南山覺提過,她是被他夫妻二人收養的戰場遺孤,資質平平,幼年過得不易,入門後也修行得小心翼翼,幾乎一門心思放在春醒坊的農事上,從前因有南山覺的照拂,無人敢欺她,如今南山覺夫妻先後離世,她這樣的性子在修仙界恐怕不容易。
「嫣華,若你不嫌我永固築基,我們便作個伴吧。南山師兄將你託付於我,我也必定盡我所能照顧好你。」南棠溫柔道。
嫣華便覺有股溫和的氣息隨著她的聲音籠罩而來,帶著叫人安心的力量。
「謝謝師叔。」嫣華拼命點頭。
「我該謝你才對。」南棠笑了笑,環顧了一下南山覺的房間,並不急著看這裡的東西,又問嫣華,「對了,嫣華,外界可知句芒春種之事?」
當年大戰,她開啟了十方古陣,動靜那麼大,後來的人不可能不懷疑。
「當初戰事了結,魔物盡伏後,十方古陣確曾引起轟動,也因此惹來眠龍眾修懷疑,萬筠脈尊曾親自在重虛宮留了數日,只為弄清十方古陣之事,不過……」嫣華撓了撓頭,嘿嘿一笑,「師叔莫擔心,我同他們說,師叔只是用我師父煉製的半成品春種開啟大陣而已,春種是我師父煉製的,他們懷疑不到師叔頭上,現在把我師父煉的假春種當成寶貝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