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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師叔,喝茶。」那邊蘇邇笑嘻嘻地端來兩杯茶,奉至二人面前。
南棠道了聲謝接下茶,看著蘇邇巧笑倩兮的臉龐,不由放柔目光,憐愛地望著她。
修仙修得太久,七情六慾都會漸漸淡漠,悲喜跟著被消磨,反不如蘇邇這個凡人女子,她像極少年時的他們,笑是真心笑,哭也是真心哭,待人更是十二分熱忱,熱烈如凡間向陽花,就連南棠也情不自禁喜歡她,更不必提與她朝夕相對了十多年的夏淮。
話未說透,但師兄妹間已心照不宣,無情道遇有情人,該如破解,南棠亦無法,只默默飲茶。
嘩啦——
屋外忽然傳來水花聲,師兄妹二人相視一眼,起身掠到廳外,只見池水被染紅,池中站起個濕漉漉的人,衣裳被血浸染,模樣狼狽不堪,正是螢雪。
「大師兄,六師弟,你們……」夏淮眉頭猛蹙。
江止依舊站在屋檐上,執劍冷冷看著螢雪,片刻後歸劍入鞘,掠入夜空,消失在眾人眼前。
「師姐,師兄生我的氣,不過我沒動手。」螢雪捂著傷口道。
南棠捏捏眉心——一筆爛帳,是夠他們師兄弟幾個人鬧的。
看著螢雪跟著南棠進屋療傷,夏淮並未離去,仍遠遠看著已空無一人的屋檐。
江止的情況,讓人委實擔心。
————
折騰到天星俱落,南棠才得以休息,挑了處無人的角落,盤膝坐定。
神識回到虛空中,見到夜燭的那個瞬間,她方覺得輕鬆下來,坐到他魂體旁邊,在心中決定,還是得給他弄個獸體——要大大的,毛絨絨的,能趴在他肚皮上那種,就像從前的白羆。
「你打算就這麼放過俞瓊仙?」
南棠回憶趴在白羆肚皮上的時光時,夜燭開了口。
「放過?」南棠抬了眼,目光竄過一絲冷芒,「想得倒美!」
她生平,最恨別人動她的人。
第113章 洞府
夜燭很少見她主動開口要報復什麼人,不由來了興趣。
南棠在他心中,一直是個將恩怨看得很淡的人,甚少會大費周折將時間浪費在報復之上,她的精力大部分都擺在修行、歷煉、尋寶等事上,仙途漫漫,所遇的朋友很多,仇人肯定也不少,若個個都要絞盡腦汁報仇,她總覺會浪費大好的時光。
但這次卻不一樣。
「可你今日接受了悲雪宗的調停補償。」夜燭道。
「那又如何?那些弟子的傷因我而起,我替他們找點補償回來天經地義,總不能叫他們白受這場苦。」南棠笑了,目光灼灼盯著夜燭。
「小狐狸。」夜燭低罵一聲,又道,「你這麼做,恐怕不止是要那點補償,還想激怒俞瓊仙?」
南棠斜倚到石塊上,飛眸看他:「你也覺得俞瓊仙不可能善罷甘休?」
一個為了私怨能殘害無辜的人,哪怕因為悲雪宗而暫時偃旗息鼓,心內怨恨定然未平,如果明天俞瓊仙知道被他們打傷的人不止沒有仙途盡毀,反而還因禍得福,也不知會不會被氣到吐血。
且看著吧,這事肯定沒這麼容易了結。
不過到時若俞瓊仙再做出過分的舉動,得罪的可就不止是眠龍山脈的人,還有悲雪宗,畢竟他們都受了顧衡的調停。
「這招以退為進,用得不錯。」夜燭夸道。
退是為了眠龍和重虛,實力懸殊之下,直接硬碰硬容易吃虧,現在可好,有悲雪宗這尊大佛出面,那可再好不過。
「若不是顧忌山門大局,何需如此?」南棠感慨道,「以前覺得重虛宮很大,自己很渺小,後來去了五蓮山,覺得浮凌山很大,重虛宮很小。後來到了菩音,覺得菩音山脈、眠龍山脈很大,浮凌山很小,重虛宮也只是滄海一栗,到如今我來了悲雪,宗門在上,三脈在下,重虛宮更加渺小……可宗門之外還有宗門,六宗之外還有三海。山海化星辰,星辰之外……也還有赤冕……沒有止境。」
走出來了,她才發現,原來重虛宮並不強大,原來自己也並不弱小。
「星河瀚海,仙途無垠。」夜燭望著南棠,沒有人比他更再清楚她這一路走來的成長與蛻變。
他頓了頓,又問她:「你今日當著眾修施展大能之術,就不擔心引來梵天界覬覦?」
「我今日所為,除了對付廊回山,也為梵天界。」
「哦?此話怎講?」這招棋,夜燭倒沒猜到。
「梵天界既然要監視我,定然不會因為被我們毀了一件隼眼而作罷,遲早還會再換別的花樣。與其被動地等人來發現,不如我主動些……起碼這樣一來,他們探知到的,都是我挑選過的,比如我的治癒力,而非句芒春種。」南棠說著坐直身體,道,「我已經厭倦藏拙被人輕視了,既然始終不可避免引起覬覦,那就大方點讓他們知道,我有能力讓他們活得更久。只要我活著!」
她活著,她身邊的人就不會死,那麼……玉昆會有多少人願意成為她身邊的人呢?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個巨大誘惑。
————
翌日,照影齋內熱鬧得不行,昨日傷好的弟子們都聚集在廳外花園中,等著掌門和師叔駕臨。
今日一早,南棠就去找江止商議了半天。照影齋太小,重虛宮這許多人落腳於此顯得太擁擠,再讓他散去自行歷煉,又恐遭到廊回的報復,南棠便想將眾人暫時安置到她新得的洞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