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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嘰嘰喳喳得像只真正的鳥,把自己這些年來觀察到的、自以為的、感覺可以作為線索的事情,一股腦地交代給了明秋驚。
說完以後,他還眼巴巴地一個勁兒盯著明秋驚看。
想要的消息成功到手,明秋驚把自己剛打聽到的消息在心中默誦一遍。
再次確認無誤後,他對精衛點了點頭,站起身來。
「多謝分享。」明秋驚溫和地說,「禮尚往來,我也回饋給你一個消息——你現在有競爭對手了。」
這句話跨度實在太大,精衛還沉浸在「我師父肯定早就跟武者局有一腿」的美好幻想中無法自拔,聞言不由一愣:「什麼?」
明秋驚禮貌地笑了一下:「所以說,你如果還知道關於玉門的什麼內部消息,就趕緊賣吧,不然很有可能就晚了。」
至少就他的了解而言,武羅賣起玉門的消息來,那可真是又多又快又好,絲毫沒有心理負擔,一看就知道早就想甩掉這個包袱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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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編了一套「發現葛老在查看你的消息」之類的謊話,但明秋驚贈給精衛的消息,卻是實打實的。
如果站在玉門成員的視角來看,那麼自山體隧道事發以後,他們每一天都在遭受重大打擊。
如果說在隧道坍塌之前,玉門是一個掌握著重要籌碼,需要保持平衡、逐步蠶食的國際組織;那麼以隧道坍塌為標誌,玉門就此成為國家名單上排行極度靠前的剿滅對象。
對於這一點,沒有任何談判和迴轉餘地。
不到半個月時間內,a市、g市兩處了解最深的玉門駐地,已經被先後拔除。其餘的各處駐地,也陸續在處理進程中。
至於凌一弦報名、由莫潮生帶隊的那場行動,甚至是一場跨國任務。
……
「我還是第一次參加跨國任務呢。」凌一弦朝著明秋驚偏頭,小聲傳音,「但說實話,這個感覺嘛……」
此刻,他們這一隊人正行走在山林之間。
林間清新的草澤之氣,還有雨後大地翻新的泥土味兒、兩側拂過肩頭的葉片寬大的蕨類植物、樹梢上傳來的蟲鳴和鳥語,乃至於潛伏在腐殖被底下,受驚時便如同箭矢離弦般竄起的毒蛇……
山林間的一切,無意中撫平了凌一弦的每根神經。異獸的腳印、糞便讓隊伍中的其他隊員提起警惕,卻只讓凌一弦緩緩吐出一口長氣。
在城市逗留了一年多以後,再重新回歸山野,這感覺就像是回家了一樣。
雖然名義上是跨國任務,但對凌一弦來說,類似的外勤果然比考核更輕鬆。
明秋驚望著凌一弦活潑快樂的眼波,忍不住悄悄牽起她的手握了一下。
誰知道,莫潮生的後腦勺就跟長了眼睛似的。明秋驚不動,他不動,明秋驚一動,莫潮生雪亮鋒利的眼神瞬間殺到,像是小剃刀一樣,唰唰唰地往明秋驚身上扔。
四目相對,明秋驚微微一笑,從善如流地鬆開了手。
但這一幕既然被莫潮生看見,那還有善了的道理?
於是三秒鐘後,明秋驚就以「因為今天紮營時先邁出左腳,看你很像個可塑之才」為理由,被莫潮生一桿子支到六十公里外去探路了。
凌一弦:「……」
明秋驚:「……」
莫潮生好歹掛著領隊的名號,凌一弦明白輕重,知道不能當眾因為私人理由跟他吵架。
她磨了磨牙齒,心想等這趟任務結束後,自己非得跟莫潮生痛痛快快地打一架不可。
至於明秋驚,他態度積極地應下莫潮生的遣派,一分半鐘內打包好一個簡易行囊,離去前還友好地跟莫潮生打了個招呼。
不但如此,明秋驚甚至好聲好氣地摸了摸莫領隊的狗。
「……」
眼看著老紅把尾巴歡快地搖成電風扇,莫潮生從鼻孔里哼了一聲作為回應。
此刻,沒人能看得出,在明秋驚溫柔、耐心、有求必應的微笑皮囊之下,正在思考著這樣一個哲學問題——
據說刑天持干戚而舞,因無頭故,以乳為目,以臍為口。
那麼,明秋驚就很想知道:刑天是用什麼代替耳朵,又是怎麼敏銳地聽見凌一弦的傳音,和他握上凌一弦小手的動靜呢?
思來想去,明秋驚覺得,刑天找補的耳朵,大概就只能是他那對兒多管閒事、撲閃得特別勤快的胳肢窩了。
另一邊,成功施展妙計,把早戀對象從凌一弦身邊清除的莫潮生,興致明顯比隊伍剛開拔時高了很多。
凌一弦越過幾個隊員的身位,往莫潮生的身邊靠近了些,便聽見莫潮生在和當地嚮導說話。
因為這是個跨國任務,所以凌一弦臨行之前,著重惡補了一通越打口語。
但仔細側耳聽了一會兒,凌一弦才意識到,這個嚮導和莫潮生之間交流的,應該不是標準的官方越打語,而是因為多民族聚居的緣故,在當地演變得不知繞了多少個彎的一種土話。
發現了這點後,凌一弦臉上當即閃過一絲隱藏得很好的震驚。
莫潮生居然這麼博學,連這種偏僻的土話都會說?
天,要知道這傢伙連小學都沒念過,她可一直以為莫潮生是個板上釘釘的純血文盲呢。
莫潮生只需看凌一弦一眼,就足以解讀她所有的心情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