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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鐵一般的事例證明之下,凌一弦覺得,莫潮生的言語顯然蒼白地令人無法相信。
聽完這段往事的明秋驚:「……」
明秋驚默然不語。
他萬萬沒有料到,自己居然一語成讖。從凌一弦的描述里來看,她的那位養父,確實不像是能養活兩個孩子的人。
只能說,凌一弦居然活蹦亂跳地長到今天這麼大,也不知道是託了多大的福氣。
表情幾番變化,明秋驚終究難以壓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他語氣和緩而委婉地問道:「那麼,狗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聽他提起老紅,凌一弦皺起臉來嘆了口氣:「那是因為我後來長大了。」
對於小時候嬰兒輔食的事,凌一弦其實已經記不住了。要不是莫潮生後來自己說漏嘴,凌一弦是不會知道的。
但關於老紅在自家安家落戶的全部過程,凌一弦至今也不曾一絲忘卻。
畢竟,這可是她生活質量得到重大改善的開始。
——前面提起過,比起嬰兒輔食這種以各種蔬菜泥為主的食物,莫潮生的正餐做得更爛。
小凌一弦最初並沒有「飯做得好吃」和「飯做得不好吃」這個意識。
由於周圍沒有參照物的原因,凌一弦只覺得天下所有的飯,大概都是這麼難吃。
而當練武練累了以後,身體需要大量的營養補充。不管莫潮生端上來的是什麼,只要不是石頭,凌一弦都能稀里嘩啦地往肚裡咽。
直到某一天……凌一弦吃到了人生中第一桶方便麵。
「……」
對於當時見識尚少的凌一弦來說,這種高油、高鹽、高熱量的美味食品,簡直不亞於傳說中的滿漢全席,完全可以把莫潮生做的菜吊起來打。
凌一弦快樂地撲進了方便麵的天堂里。
從小到大,只要凌一弦要錢,莫潮生就會給她。
看她明顯更喜歡吃方便麵,莫潮生也沒說什麼,反而覺得挺省心的。
在養育孩子這件事上,新手養父莫潮生從零起步,拆東牆補西牆的姿態一直都顯得笨拙。
但在凌一弦連吃了一個星期方便麵後,前來串門的村人無意之間聽說了此事。
他連忙提醒莫潮生,如果小孩子總吃方便麵,可能會缺少營養,長此以往,對身體不好。
莫潮生:哦,原來如此。
於是當天晚上,莫潮生辣手摧花,直接掐斷了凌一弦的方便麵供應。
凌一弦:垮起個小貓批臉。
被迫重新面對莫潮生做的食物的凌一弦,一整頓飯都悶悶不樂。
見此,莫潮生二話不說,直接把鍋鏟交給凌一弦,告訴她吃不慣可以自己做。
凌一弦:好耶!
於是,第二頓飯的時候,凌一弦下廚給自己做了一飯一菜一湯。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難吃,太難吃了。
凌一弦做的飯,簡直和莫潮生的廚藝不相上下。
莫潮生對此倒是沒有意見。
他這人從來不挑食,在凌一弦不做飯的時候,他自己做了什麼,莫潮生就吃什麼。要是凌一弦做飯的話,不管凌一弦做什麼,莫潮生也吃什麼。
聽到此處,明秋驚不由得插了句話。
「只要能把食物弄熟,不要糊鍋,一般也不會做得特別難吃吧。」
把孩子給逼到連吃豬食都覺得香的地步,明秋驚實在難以想像這是一種何其超人的廚藝境界。
面對這個疑問,凌一弦悠悠地嘆了口氣。
她詳細地跟明秋驚解釋道:「是這樣,我和莫潮生做飯的難吃,發展成了兩個不同的方向。」
莫潮生做飯的難吃之處在於,他總能把食材的口感弄得一言難盡。
曾經,有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凌一弦品嘗莫潮生燉的白菜豆腐,都感覺他其實是把十一二歲、非常愛出腳汗的男孩的膠鞋,給剁吧剁吧混到了湯里。
明秋驚:「……」
這個形容未免太過形象。
明秋驚光是聽著,眼神就不由得恍惚起來。
「至於我做飯,」凌一弦的目光四處飄了飄,「我,嗯,我對飯菜的味道,把握得不是很好。」
凌一弦做飯的時候沒有很多,她一共下廚不到4次。
在凌一弦第4次下廚時,莫潮生剛吃了一口凌一弦做的地瓜,表情就僵住了。
然後,即使以他的不挑食程度,都忍不住放下筷子,跑去村口看了一眼。
明秋驚揚眉奇道:「他去村口做什麼?」
凌一弦沉著地說:「莫潮生以為,我把那個賣鹽的小賣部老闆給鯊了。」
明秋驚:「……」
就是在那個晚上,莫潮生和凌一弦之間,發生了他們有史以來最嚴重的一次爭吵。
莫潮生指出,凌一弦做飯實在太難吃了。
凌一弦則認為,莫潮生沒有資格說世上任何一個人做飯難吃。
這麼多年過去了,莫潮生依舊非常自信。
他說:「我做的飯一點都不難吃。」
凌一弦說:「呸,就你做那個飯,除了我吃、你吃,連狗都不會吃。」
莫潮生說:「怎麼可能,你做的飯才是狗都不吃。」
凌一弦說:「我做飯難吃我承認。但你的飯就是不好吃。你信不信,如果狗不吃我做的飯,也一定不會吃你做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