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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耐心地看著凌一弦,哪怕白玉似的皮膚被凌一弦生生捏出一道紅梅似的指印來,也只是唇角溢出一絲無奈的微笑:「一弦……你這是幹什麼?」
其實凌一弦下手並不黑,就是為人比較執著。
她本來只想拽一下就算,誰知道明秋驚手感實在太好,搞得凌一弦捏了一秒兩秒三秒,直到再不放手就說不過去了,才戀戀不捨地放開。
「咳,我看你是不是玉門派人來假扮的。」凌一弦大言不慚地說道,「我認識的秋驚,怎麼會主動建議我逃課呢?」
要知道,為了江自流和凌一弦的成績能夠及格飛過,明秋驚從來都是下課以後按著他們倆補課的那個。
在過去的每個周末,想要翹掉學校規定了出勤率的講座,跑到外面刷街吃串打遊戲那個人,通常都是凌一弦或者江自流。
明秋驚居然會主動建議凌一弦逃講座……今天的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吧!
明秋驚揉了揉自己正在恢復彈性的臉頰,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
他先是問凌一弦:「所以,這節講座你不打算逃了?」
凌一弦信誓旦旦:「不逃了!」
沒錯,她就是這種有點欠揍的性格,別人越想替她安排,凌一弦就越是願意擰著來。
就比如上次數學小測,凌一弦千方百計想抄明秋驚卷子,又被明秋驚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以各種方式擋了回去。
可要是有人在小測之前,就先一步把參考答案放在凌一弦桌子上,那凌一弦沒準交個大白卷,連自己的名字都懶得寫一個。
——樂趣在於和明秋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鬥智鬥勇的過程,並不在於小測真正的成績啊。
聽聞這話,系統不由得在凌一弦腦海中感慨:
「很好,一聽宿主講話,就知道您從小到大沒因為學習成績挨過揍。」
凌一弦:「……」
這倒也是事實。
見凌一弦言辭鑿鑿保證不逃課,明秋驚沉吟片刻,不知道心裡轉過什麼念頭,只是眼中笑意更深了些。
他笑微微地催促凌一弦和江自流:
「走吧,吃個午飯,再去聽講座。難得一弦你對講座學習的性質這麼高,我真欣慰啊。」
思考片刻,明秋驚語意不明地補充道:「我想,主講人應該也會很欣慰吧。」
「……」
明秋驚說話時,用的都是平常語氣。但凌一弦就是感覺後背毛毛的,哪裡不太對勁。
直到午飯之後,她跟其他兩人坐進階梯教室,搶占了一個位於最後三排的風水寶地,那股隱約的奇異之感仍然沒有從凌一弦後心褪去。
這次講座請來的是位武學大家,乃是在華國都難得一見的七級武者。
縱觀整顆藍星,九級武者已經是傳說中的境界,大概除了各國各聯盟的首腦和相關人員之外,沒人知道究竟有沒有這樣的存在。
而八級武者,全球也只有六個。
七級武者數目稍微多一些,全球數目不足一千,國內不到二百。
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掛著一串頭銜,名號響噹噹的亮。
學校這次請來的七級武者,是個笑眯眯的乾瘦小老頭。
他的兩隻眼皮耷拉下來,遮住眼中的精芒,眼角的紋路順著笑紋彎起,顯得分外慈祥。
小老頭舉手投足之間,氣息圓融好似太極,腳步落地時輕得踏雪無痕。
他似乎同樣是個暗器流武者,但不同於明秋驚做武者打扮時,穿得里三層外三層的正式,老頭只在身上披了件寬鬆肥大的袍子。
那簡單的一件單衣之中,想必不會有太多夾層,也不會預備太多暗器。
老人家做如此打扮,料來是已經抵達返璞歸真之境了。
小老頭講起課來深入淺出,說著說著還點了個同學上台做了示範。
嗯?
凌一弦順著小老頭的指尖偏過眼神,發現這次的主講人跨過大半個教室,直接點起了理論上最安全、位於倒數第三排角落的明秋驚。
明秋驚站起身時笑了笑,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等他上台以後,凌一弦聽主講人拿明秋驚舉例:
「內力精煉的好處之一,就是能比旁人更省力地越過瓶頸關隘。」
「舉個最極端的例子,有人天生經脈就比別人細,那難道就修不出五級的『氣場』,六級的『領域』了嗎?那也不是。」
主講人意有所指地拍了拍明秋驚的肩膀:
「別人的經脈里能淌一條河的水,你的經脈只淌一條小溪,那就把小溪里的每一滴水都凝練,壓實,讓它們方向一致,一滴有一滴的去處……」
說完這番話以後,主講人還在空中灑下一團懸浮的、方向不一的細鐵屑。
他用內力引導著,以鐵屑給大家搭建了一套經脈模型,還讓明秋驚據此做了個示範。
只見明秋驚熟練地操縱著那些箭頭似的黑鐵碎屑,讓它們按照經脈的形狀漂浮在半空,每一顆的尖角整整齊齊地朝向一個方向。
當明秋驚催動內力,讓它們均勻流動起來時,整套模型便自有一種規則的、整潔的美。
這功夫看起來仿佛十分簡單。
直到主講人又點了其他人上台嘗試,大家才在哄堂大笑之中,發現裡面的疑難之處。
其他的示範者,要麼是維持住了鐵屑的懸浮,可尖角像是被推開的麻將牌一樣,方向全都凌亂了;等到示範者好不容易把鐵屑的朝向調整出快到一半兒,可一旦用內力推動起這副模型的流動,鐵屑時快時慢,像是個天生手腳不協調的人第一次踩上油門,握住方向盤。